女人和宫本由都不见了,中也知道他们是去看青禾祈了。
双手双脚被女人用绳子紧紧束缚,中也就自己闭上着眼,暂时让头脑休息了一下。
太宰带着小老虎来也不会太晚,还是要尽可能保证青禾祈清醒或者可控。
女人尖锐的声音老远就钻进了耳朵,让人完全不想听她在说什么。
“母亲,祈已经一天没吃饭了……”是那个男人弱弱的声音。
小门口透进来的光被遮盖又放开,是有人被推了进来。
中也率先注意到的,是那人一头到腰的柔顺长发,然后就对上一双清透如水晶的翠绿眸子。
青禾祈。
她的精神看起来是稳定的,直到现在也没有百分百确定,青禾祈是否精神异常。
青禾祈被推进门的那一刻就看到一个与自己莫名相像的人,而且……这个人,有些怪。
那双清灵灵的眸子对着绑着的少女轻眨几下,像是在安慰被绑架的无辜少女。
女人跨进屋子,身后坠着宫本由,他还是低垂这头,只是偶尔抬头去看侧身站着的青禾祈。
屋子里莫名的安静,是女人尖锐的嗓音划破了空气。
“不早了!赶紧吃点就和这两个去房里!”
中也开始飙演技,眼睛瞪大,看着青禾祈,呜呜咽咽叫妹妹。
女人嫌吵,把青禾祈向着中也就是一推,一天没吃饭,且被限制自由的青禾祈眼看就要磕倒在中也身边。
他把蜷着的腿尽量伸出,膝盖侧弯着向前,青禾祈本要跪在地上的膝盖,就这么磕在了中也伸出的膝盖一侧软肉上。
不过恰巧,中也自己的膝盖,那里还有刚刚结痂的伤口,被这么一磕似乎就破开了伤口。
青禾祈猛的抬头,趁着女人正应付想要维护自己的儿子。
她的声音轻而微颤着,一双翠绿色的眼睛里瞳孔收缩,偏了偏耳朵“为什么……为什么帮我?”
面前的少女微微咧开嘴角,也轻轻的回她“女孩子的腿不要留疤的好。”这里的地面不干净,磕在上面不及时处理会留疤。
这是一个姐姐教他的。
中也看着听到答复的少女突然眼眶湿润不停眨眼“你……你不也是吗?不要留疤啊,你……流血了?!”
青禾祈心脏剧烈的跳动,每一下都想要冲破肉体,让它的主人永远沉眠,又一次吗?
又是一个帮助我的女生,她也要受到伤害了吗?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翠绿色的眼睛死死盯住黑色布料下渗出的液体,像是突然沉入海底,四面八方的压力狠狠的压向她,泪水开始模糊视线,然后扭曲,头脑止不住的眩晕,耳边刺入阵阵尖锐的声响。
中也察觉少女不对劲,由于被绑着双手,他只得用肩膀撞了撞她,却没有得到丝毫反应。
他尝试呼唤少女的名字“青禾祈。青禾祈,你怎样?”
只是没等他换回少女的神智,便被女人念叨着又犯病了,丝毫不收力气的把二人推进了一个阴暗的小房间,像是推走的不是两个少女,而是两头无所谓的牲口。
他们跌倒在地,中也还是选择了垫底,他还是更想让这个女孩好好的。
不久后,一个高高瘦瘦的人影提着一个发光体走了进来。
身后是漆黑厚重的木门无情封闭的声音。
男人嘶哑的声音响起,中也依稀看见他开合的唇齿“姐姐……祈不愿意,姐姐可以愿意吗?母亲大人一定要……上次没饭吃……姐姐可以愿意吗……”
男人一点点靠近,中也终于看清了男人的身体处于什么状态。
那是一种紧张和微惊恐的状态,他整个人僵硬的发出声音,四肢不协调的运动着。
昏暗的灯光下,宫本由看见丝丝晶亮的反光,那是姐姐的眼睛。
中也直勾勾盯着男人,又是一个基础教育的漏网之鱼。
黑暗中有一道女声响起“好,先给我松绑吧,你不会吧,我教你。”
自己一个男人怎样也吃不了亏,再说了,也不一定就非要那样。
同时,贴身放在腰侧的小玩意震了震,这不,人来了。
太宰治没有带耳机,而是选择外放,中也身上的追踪和窃听正实时传来信息。
旁听的中岛敦脸色很不好,他真的没想到在横滨还有这样超乎想象阴暗的角落。
脚下不禁快了些,中原先生的腿还没好全,似乎又有哪里流血了,现在还正面对一个缺乏常识的被教唆者。
只是,中岛敦又忍不住想,这样的中原先生,这样尽心保护女孩子的中原先生,怎么会总说自己不是好人,就连太宰先生和乱步先生也如此。
太宰治自然注意到了有些焦急的中岛敦,他晃了晃手上的手机“嘛——敦君要冷静哦,不然等会儿,看到你的中原先生会傻掉哦。”
中岛敦脚下的步子稍稍停顿,然后接着走,还是应了太宰治的话“是,太宰先生。”
……
他们用了十五分钟找到地点,又花了几分钟找窄小的入口。
已经报了警,警察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了,放在平常,贫民区的案子他们都不管,只是因为,报案人是武侦太宰治。
中岛敦深吸一口气,冷静,然后走了进去。
然后就僵硬在了原地。
一个女人真跪在地上用膝盖走路,膝盖骨哐哐砸在地板上,双手也像模仿鸡翅膀一样缩着。
嘴巴紧闭着,眼睛瞪的老大,一张脸夸张的放大着。
角落里还有一个高瘦的男人,正蹲在地上头一点一点,眼神空洞涣散。
本来就狭窄的屋子还算整洁,现在摞起的东西全部倒塌,阳光照不进屋子,阴暗的内部瞬间变得更诡异狭小。
而他的中原先生,正站在这篇混乱当中,安安静静坐在矮板凳上,翘着一条腿,半闭着眼看这篇乱象,身边还站着蒙着眼睛的委托人。
朦胧的阳光照不到女装的青年,他身处诡谲的黑暗,他似乎在咧嘴微笑。
中原中也微笑着站了起来,缓步走到中岛敦身边,仰头看着小老虎的眼睛,然后用手遮住了呆愣愣的双眼。
中岛敦耳边传来熟悉的,令人安心的声音“小老虎,闭眼,跟着我出去。出门后,你见到的东西就没有那么可怕了。”
他缓缓退了出去,中也正好对上要进去的太宰治。
太宰看着青年冷漠的眉眼和温和的笑,有种毛骨悚然的割裂感。
中也没理太宰,太宰治也就自己走了进去。
看着眼前的乱象只是抽动了一下嘴角,然后就抬步把还愣站在中心的委托人拉了出来。
迎面撞上了返回的中也,顺口问了一句“你弄得?”
还是少女打扮的人点了点头,然后接着道“按日本的法律,她受不到什么严厉的惩罚,还有其他被侵害的女孩,不过都生完孩子“丢出去了”,时间不短了,这种地方也留不下证据。“
所以,他让她永远跪着走路,束缚起双手赎罪,永远活在癫狂之中。
太宰治没说什么,他知道一定是中也做了什么,让那个女人变成了这样。
中也在审问的时候甚至看到了女人偷偷带着的金饰,她没有工作,靠拐卖孩童赚钱,婴儿更贵,所以,她要自己的儿子帮她做这个生意。
而她的儿子,根本不是自己的亲生儿子,那是她从一个母亲手里骗走的,当时的宫本由只有一岁半。
大概因为弱智所以卖不出去,又有觉得自己那个年纪该有个孩子,而且宫本由很好控制,因为他的大脑注定与他人不同。
中也想问她拐卖过多少孩童,却得到一个“太多,记不清”了的答案。
杀人,拐卖,虐待,教唆,她一样不落,只是在这样黑暗的角落,没有证据。
哪怕今天抓她,也只有打骂自己的孩子和非法拘禁,以及教唆犯罪的证据。
催眠所得的情报,并不能当做证据。
所以……有时候,于他而言,正义不一定要站在光明下。
太宰治拍了拍中也的肩膀“那个男人呢?他是受害者吧。”
“会自己清醒的。”
太宰治觉得,中也之所以没杀了那个女人,而是让她疯狂,并不单纯是为了折磨犯人。
是不想,杀人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