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父母突然离婚。
大人的世界,有无数的原因让他们身不由己。作为被放弃的婚姻中的赘生物,孩子往往没有选择。韦廿来不及跟过去告别,就跟着母亲离开了Y城,从此改了名。绿荫天穹,青石铺道,和那个同样长不高的同桌,在记忆里只能越来越远。
“我听你昨天打电话,心里就猜到了大概。”江咨之拍了拍许谏的肩,侧头过去问他:“也说说,你怎么改姓许了。”
许谏斜晲他:“呵,只准你爸妈离,就不准我爸妈离?”
看来不是什么愉快的故事。江咨之摸摸靠在自己肩头的脑袋,另一只手与他碰了碰杯:“你认出我,为什么不直接问我?”
许同学阴阳怪气第一名:“你不也没直接问我。”
这次,江咨之的道歉速度也一点都不逊色:“啊呀,我错了,我只是不敢确定,你能长这么高,费了点时间。”
“只准你长高,就不准我长高了?哼。”
“都是我的错。”江咨之问:“要不要抱一下,庆祝?”
许谏:“嗯。”
“要不要亲一下,庆祝?”江咨之说完不等人答,哈哈哈干笑了几声,生怕才抱到手的人生气:“喝醉了,开玩笑。”
谁知,那人并不生气,而是:“嗯。”
天光还是熹微,宿醉的二人从浪潮般的欢呼声中被吵醒。
“怎么了。”许谏将那讨厌的手臂从脖子底下推开,去摸手机。
习惯放手机的另个枕头上,只摸到一个温热的人头,正在呼吸。
“这里,掉床头柜抽屉里了。”江咨之将他手机递过来,半眯着眼睛看身旁的人。
“嗯——”许谏点开群聊,待看清楚里头的内容,心里突然百感交集。是好消息却不想说,就把手机递给江咨之,让他自己看。
意思大致是:楼里那人是核酸混剪样本有问题,那人目前已做三连阴,公寓楼明日起,解封。
这栋公寓楼里的住得大多是年轻人,就算是半夜收到通知,也能此起披伏地尖叫欢呼。513房卧室里的二人也想跟着人群吼一嗓子,只不过,不尽是欢呼。
恢复自由,有一丝失落,怎么回事。
还是江咨之先说:“董事长昨天还急死了,明天我就回去了。”
“董事长她·”许谏突然问不出口,更是有点后悔置气,看了眼那未关上的柜子抽屉,身子往旁边挪了挪,想要与他不贴在一起。
虽然不晓得许谏为何又突然低气压了,但江咨之还是聪明地解释起家中情况:“我妈是大路通的老板,我只是帮她管些事。”
许谏想起白天时自己脑补的富贵阿姨,精壮小伙。不免羞愧:“你妈?”
“嗯。”江咨之说:“我平时从不上门维修,只是那天恰巧看到对话框里,求助对象的头像有点眼熟,像记忆中你的脸。所以就没把单分给别人。”
许谏努力回忆了微信上的假笑工装照,就挺傻逼的。
江咨之叩叩许谏额角:“我就自己来了,后来我都自己来的。”
许谏偷着乐转个了身,背对江咨之:“哼。”
“你说,外面这么鬼喊鬼叫的欢呼?”江咨之把人和被子都捞过来,问:“我们如果很吵,别人听该也听不到。”
做梦吧你!许谏瞟了眼柜子抽屉,就算听懂也当听不懂。
许谏:“我才不跟你很吵,我要睡觉。”
江咨之支着头,半压上去,凑近去看他:“是睡觉啊。”
都怪这酒气,熏得人害羞。许谏循着那说话的嘴,亲吻上去。
“解封!解封!”外面突然有人带头,很有节奏的带着整栋楼开始欢呼。又不知哪个人家里有架子鼓,也拖到窗边开始动次打次,大半夜引领鼓点。
“这,怎么睡?”江咨之动作一顿,刻意避开整个人要跟着架子鼓的韵律和节奏,无奈地拍了拍许谏的背。“啊?”
他分心了!趴着装死那个人,笑得抽抽。
笑?江咨之有点郁闷,将那围裙从被子底下扯出来:“可否像个年轻人,热情一点,起来嗨。”
当然是不可能只穿着做饭的围裙,像楼里刚解封的疯子那样闹。
但如果,江咨之不拿着今晚被啤酒罐砸脸的事装可怜,软磨硬泡逼得自己让他三分,而是让自己也能占上风的话?许谏回眸望他,挑衅:“也可以啊,你给我个发挥的空间啊?”
江咨之断然拒绝:“那不行,我的工作就是专业做疏通。”
酒气未销,温言喷在人耳际:“这活,你干不好。”
无力反抗的人,无语:“···”
江咨之语气突然骄傲起来,摆脱了外面鼓点声的干扰,很有底气地找到自己的节奏,跌宕起伏说:“专业,疏通··各种,各种心结!”
良久,没人接话。
隔离结束。哪怕前后只有三天,整栋楼都在庆贺,有人为重获自由欢呼雀跃,有人为重获旧爱而低吼尖叫。反正是各有各的兴致盎然。
到清晨,许谏做早餐时,拿着面条才反应过来,质问:“不对,你当我是马桶吗?”
“怎么可能敢。”江咨之自知昨晚说错了很多话,难免有些心虚,眼睛不敢离开手机屏幕。
许谏凑过去:“啧,看什么呢,比我好看?”
江咨之将手机屏幕侧过去,两人都能看见屏幕:“我在找通话记录,回忆我到底是何时被你掰弯的?”
许谏瞟了一眼:“无聊。”
江咨之嘴角噙着一抹怪笑:“所以,敢问谏哥哥,您何时弯的?”
许谏答:“昨天。”
江咨之不信,断言:“不可能!”
许谏反驳时手中没控制住力道,握着的那把挂面,哗啦啦的断在手里,掉在地上:“我从小到大,可是品学兼优的正常小孩。”
“别生气。”江咨之赶忙去接这些昨天好不容易抢到的面,认真的说:“按照第一次见面算起,谏哥你至少弯了十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