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后不超过一首歌的时间,面不香了。
相对无言。许谏也是七分愧疚,三分害羞,十分苦恼。
“那个,吃面吧。”许谏还是勇敢地打破僵局:“家里食物不算多,可能后面就没这种豪华大餐了。”
方便面加蛋而已,你跟我说这是豪华大餐?010也清清嗓子,不太客气的问:“你到底找我做什么?”
“打捞手机啊。”许谏叼着蛋,坐直了指了指厕所方向。
010冷笑一声:“一周四次,和女朋友开房都没这么勤快吧。”
“我承认前面有两次是我有问题,但是今天真不是。”许谏双手合十,做祈求状:“我··今天是有点累犯困才掉了手机。”
“大半夜的,都打工人,我真不是那么无聊的人。”
“嗯。”010拿筷子拌了拌面,瞥对桌一眼:“继续。”
许·呆头鹅·谏不明所以:“继续什么?”
“继续解释。”010鼻子里哼嗯一笑,说:“继续哄我。”
“真没有哄你,我的哥,我如果晓得要封楼,我把你搞来做什么啊?一同隔离在这里吗?”
010眼神:难道现在不是吗?
无以解释。许谏沉默,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如果你能走,你还是走吧!轻轻地走,正如你轻轻的来,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别忘了带走你的长夹子。
“算了,你也没办法。”010眼神软了下去,左右看了看这个还算熟悉,装修成一室一厅的通间小公寓,问:“今晚怎么办?”
“你睡床!”许谏立刻举手,表达了最崇高的歉意:“是我的错,我睡沙发。”
“嗯,可以。”010颔首,又问:“再说说前面有两次的问题,为什么故意找我来?”
许谏脸一红,呲溜溜的吃面,恨不得整个人都埋进腾腾热气里。等不到回答,010也不急,慢悠悠的吃面。
面总有吃完的时候,隔离也不是只有一晚就能结束,可以等。
“那个··你吃完了就放在这,我来洗。”许谏又是忍不住,打破僵局那个:“总不能十四天都喊你010号江先生,报个名字吧。”
“我姓许,你知道的。全名,许谏。”说罢,许谏右手大拇指和食指搓了搓,隐喻十分浅显,顽笑说:“爱数钱。”
010撇开眼,忍住不笑清清嗓子:“自恋。”
许谏才反应过来,耳根发红:“不是,不是那个意思。”
“江咨之。”010没给他继续解释的空间,自报家门。
这么容易被放过了,许谏心下一松,露出八颗牙:“幸会。”
任谁大半夜被从家里挖出来,莫名牵连陷入隔离境地,都不会开心。而江咨之是记仇的,毫不遮掩地回复:“不幸。”
啊,天又聊死了。许谏垂了垂头,歉意地长吁一口:“今天晚了,先睡吧。”
“不能。”江咨之将筷子‘啪’地放在桌上,略带严肃:“你先解释了前面那个问题,我才能衡量,睡在你家是不是安全。”
“哪个?啊,那个啊···”许谏先是懵了三秒,才想起刚刚让他脸红的问题,一时不知从何说起。
江咨之手指轻扣桌面,自带审讯般的压迫感:“说。”
也不是什么不能坦诚回答的事,许谏习惯性伸出一只爪子,在自己面前左右挥动,籍此化解紧张:“哎哟,就是,就是那天你来帮我捞手机,第一次来那天,我看着,觉得你很像我初中时的同桌,当年分别太突然了··后面就是鬼迷心窍啊,总老找你,但是知道你姓江,我就晓得没什么好问的了。”
江咨之眉头微蹙,嘴巴张了张,半晌:“我也··”
“哎呀!”江咨之尽管一直摆手,但仍忍不住尴尬,也顾不上是不是打断了江咨之的话,讪笑着说:“不过后来听说他好像去世了,唉!”
江咨之哽住,吞了一口空气。
许谏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打断了人家说话,在工作上打断客户说话可是大忌!弱弱地问:“呃,你刚刚是在说话是吗?想说啥?”
“···”不想说了。
许式歉意:“说吧,后面还有那么久,咱们别产生误会才好。”
我也觉得你像我同学。这话恐怕说了才产生误会吧?江咨之想起那句去世了,莫名有些生气:“我谢谢你啊。”
许谏歉意消除,变成轻松:“客气啥,一碗面而已。”
而生气的江咨之,更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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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江咨之睡床,许谏睡沙发。
约莫是那方便面太咸,睡前喝了水,半夜里许谏难得尿涨起夜。自家嘛,也不用开灯,他迷迷糊糊去上完厕所,摸摸索索地回床睡了。
梦里,去往学校那条路上的人行道两边,香樟树在头顶合荫。
青石铺的地板,一直往前延伸,略过了学校门口,继续往前,看不到尽头。他初一在那儿曾被高年级的学长堵住,最无措的时候他那个矮小的、和他同坐在第一排吃粉笔灰的同桌冲了过来。
撞开了一个口子,拉着他撒丫子就跑。绿荫的天穹,花灰的路面,风迎面吹来,将愁绪吹走换成展颜,短短的头发里沁满了汗水。
那同桌比他好像还小半岁,白里透红的小脸总是喜欢装严肃。
我很想你啊,阿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