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因，到学校了。”老李已经开到了离北城一中最近的一个路口，车里安静得不得了，吴因还缩在车厢角落里补觉，程子凌看了看时间，轻轻拍拍她。
“嗯……”吴因睡眼惺忪地应了一声，她嗓子还有点哑，揉了揉眼睛，幅度很小地伸了个懒腰，像只慵懒的小猫。
自从程子凌答应要接送吴因以来，吴因再也不用担心会迟到了，每天都能睡到六点再起床，老李开车很稳，一上车她上下眼皮就开始打架，难怪每次程子凌在车上都闭着眼睛。她抬头看见北城一中的校门已近，赶紧打着哈欠拿过旁边的书包准备下车。
“子凌哥拜拜。”她回头跟程子凌打招呼。
“嗯。”程子凌微微点头，“晚上来接你。”
“嗯！”吴因朝他挥挥手。
老李很识趣地没有立刻发动车子，他们俩一直看着吴因边揉眼睛边走进了校门。她走到半路，一男一女从旁边冲过来把她夹在中间，嘻嘻哈哈地闹起来。
“哎呦，真是年轻人啊。”老李一只手搭在方向盘上，笑呵呵地看着他们。
“走吧。”程子凌收回目光。
又是十五号，程子凌下班到了北城一中接上吴因。她转学过来之后性子开朗了很多，笑容也多起来了，不像之前程子凌刚刚回来那么怯懦谨慎。夏天，校服已经换成了短袖，程子凌已经看不见她胳膊上之前的瘀痕了。不管她经历过什么，好在一切都过去了，程子凌想。
最近一段时间吴因跟他关系好了不少，一路上都在叽叽喳喳地跟他说着话，像什么文科其实还不如理科好学啦，哪个老师又跟他们说了什么话啦，哪个同学又在她跟前说了谁的坏话啦，诸如此类。老李偶尔也能插两句，车里氛围好得很，老李从程子凌回国开始做他的司机，天天都要看后面那位爷的脸色，程子凌要是把脸一放，他连呼吸的动静都得放轻点儿，还从来没这么轻松、有说有笑地开过车。
吴因和老李聊到兴头上，正眉飞色舞地跟他学着那个地中海的地理老师，她突然听见旁边有人从鼻腔里笑出了声。“你笑什么？”她怪程子凌打断自己，不满地转过头来。
“没什么。”程子凌面上没什么表情，就像吴因听错了，刚刚根本没有人笑。
吴因知道程子凌跳了两级，高中也是在北城一中上的，所以对程子凌高中的事情特别感兴趣，总追着他问，但是程子凌好像不太想提，被她问得烦了才说一两句。“我当时住校，半个月回一次家。”
“为什么住校啊？”吴因问，之前李叔告诉过她，程子凌从初中就开始住校了，“住在家里不是舒服一点吗？”
“没有那么多为什么，”程子凌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我不想住在郑叔叔家里。”
“哦。”吴因缩缩脖子，感觉自己好像问错话了。
“一会儿回家的时候你先下车，自己走一段回去。”看她不说话了程子凌也没再说话，过了很久，一直到老李开进了金域庄园才又开口。
吴因不解地看着他，“为什么这么麻烦？我们不能直接一起回去吗？”
“今天郑欣妍会回来。”程子凌解释道。
“我知道啊，今天是十五号。”吴因还是不明白。
“随便你吧，”程子凌无奈地摇头，“要是不想再被她针对，你就听我的。”
“哦，好。”吴因摸不着头脑地点头。
“老李，一会儿开到前面那两栋就停车，把她放下来。”程子凌吩咐道。
“好嘞。”老李拐了个弯。
“一会儿回去少说话。”程子凌瞥了吴因一眼。
吴因点点头，不知道为什么，她好像格外相信程子凌跟她说的任何话，好像程子凌天生就有一种能让人信服的力量。
吴因在程子凌说的地方提前下了车，她站在原地看着黑色的奔驰掉头开远。“程先生，咱们怎么走啊？”老李问道。
“程先生？”程子凌看着路边那个又变得孤零零的身影，夕阳把她的影子拖得老长，没听见老李跟他说话。
“开出去绕一圈。”程子凌回过神来。
“好嘞。”老李又开出了金域庄园。
“妈，我回来了。”吴因输密码开门。
甫一进门吴因就感觉到有一道视线从旁边射过来，把她从头到脚看了个遍，她心里有点紧张，若无其事地关上大门换鞋进了客厅。果不其然，郑欣妍正笑吟吟地坐在沙发上身体侧过来看着她，刚刚投过来的视线应当就是她的。
“因因，回来得挺早的啊？是一个人回来的吗？”郑欣妍往她身后看了看。
“是啊。”吴因言简意赅地回答她，心里一直记着程子凌跟她说的“少说话”。
“那还挺快的。”郑欣妍笑了一声。
“嗯嗯。”吴因可以说是敷衍地“嗯”了两声，逃也似的飞快地转身上楼了。
——报告，已经安全回房间了。
在书桌前坐下，吴因拿起桌上的手机给程子凌发消息，心中甚至还残留着刚刚面临了什么大事般的惴惴。
——嗯。
很快程子凌就回复她了，下一秒又弹出一条新消息。
——她跟你说什么都别管，别担心你不该担心的事，好好写作业。
——我会处理好。
其实郑欣妍什么都没有多说，她也没什么东西可管，但吴因莫名地就是觉得很安心，一颗心稳稳地落回肚子里。原本她还在想那天郑欣妍和郑如松之间差点爆发的争吵，在想郑欣妍为什么要针对她，甚至在想程子凌说过的寥寥几句他自己乏善可陈的高中生活……脑子里乱糟糟的什么都有，就是没有跟学习相关的东西；直到看见程子凌发来的信息，吴因突然有种被涤荡后的神清气爽，大脑一片清明，她一下子清醒过来，这些可都不是她现在该操心的。正如程子凌所说，她只要好好学习就行了，至于剩下的事，她也相信程子凌都会处理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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