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水马龙,灯火通明,是春城的夜。
阮樱坐着机场的待客处的沙发上,望着大大的落地窗外的夜景,慢慢地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
她抓了抓刘海,胡乱地捏着乱七八糟的,又小心翼翼地理顺。
她抬起奶黄色蔷薇碎花裙上的手机,开锁,点开微信确定没有消息后锁屏,非常开心地问候了一下她亲爱的哥哥,感谢他神奇而清晰的记忆。
烦躁。
阮樱已经开始烦躁了,她的脾气算是非常好的了,万年温柔如水的樱樱小天使,可是就算是天使,也有底线,也会生气的吧?!
不可原谅。阮禾忘了他妹4月10号下午五点半的航班,成功让阮樱完成了在机场度过等人三小时的光荣记录与任务。
阮樱又打了个哈欠,她捂住嘴,边打边想:舅舅果然是对的,阮禾这小孩和他爸一个样,她可是他亲妹诶,喂!忘记了妹妹,还真是好哥哥。
“叮咚~”
清清的,脆脆的声音,像冰镇西瓜配上白桃汽水的消息提示音,阮樱看着手机屏幕亮起,一条来自「阮小草🌿」的信息:
阮樱的名字是她爸爸阮林起的,他希望女儿像樱花一样可爱、纯洁。小小的阮樱躺着摇篮里,阮禾笑着,轻轻拨弄着她的小手,阮樱,樱花很小,阮樱是小花一样的名字,他笑着,唤小妹妹“小花”。这便是阮樱小同学小名的由来。后来阮樱长大了,想想只有她有小名不公平嘛,她哥叫阮禾,那他就叫小草好啦,小花小草,一听就是兄妹呀,阮禾知道自己小名后一脸黑线,却还是无奈地接受了妹妹的胡闹。
阮禾✉️小花,你还在机场吗?
(注:✉️为信息)
阮樱嘴角没忍住抽了抽,直接一个电话轰了过去,她没好气地说道:
阮樱哥,我还能在哪?你来不来,我等不了了,先打车回去了行不嗯嗯?
阮樱烦躁地晃着手机,两条被乳白过膝袜包住的腿晃来晃去,手还揉着镶着软软的浅蓝花边的半袖小衬衫,她脚边摆着一个粉红色的小小的行李箱,上面堆着一把装在吉他袋里的吉他,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行李箱。
阮禾那边沉默了,半晌她听见那边的阮禾沉重的声音。
阮禾好妹妹,千万不要,爸妈知道了还不骂死我。
阮樱哥哥,你这样好恶心诶……
阮禾嘿……
阮禾也自觉对不住妹妹,有些讪讪地摸了摸鼻子,声音也底气不足似的越来越小。
阮禾小花小花,你再等一下,好像烟茗那厮也是今天回来哈……
阮樱哥哥?
阮樱有一种不好的预感,那边却已经不再理会她了。她再次觉得让阮禾来接她是一件多不靠谱的事,她似乎还是自己回去比较好了。
“嘟嘟——”
电话那头传来忙音,阮樱对着屏幕吐了吐舌头,晃着手中的珍珠奶茶,吸溜吸溜地吸着珍珠,锁屏思考应该怎么“感谢”阮禾才足够彰显自己的诚意。
八点四十。阮樱眯着眼看着两步之外的垃圾桶,身子往后一仰,小幅度地抡了两圈手臂,然后“咚”的一下,纸杯在空中晃悠了两下,漂亮的抛物线后成功地再次落到了地上。依然没有投进。
阮樱有些叹息,再次确认了自己确实十七年内从未出现过的运动细胞和逐渐萎缩退化的小脑。手脚怎么就那么不协调呢?まだく(真是的)——
她扒了扒皱巴巴的裙子准备起身捡瓶子,然后就看见了一对包在深灰色运动长裤里的又长又直的腿,接着头猛的往下一沉。阮樱面无表情地想,头发又乱了。
阮樱?
林野阮樱!
林野笑着揉揉少女的头发,带着爽朗的笑意,惊讶而高兴。
他今天是来接烟茗的,刚接到人,不想就看见了阮樱。远远地就看见小姑娘扎着高高的马尾黑脑袋,白皙挺翘的鼻上架着牛奶粉色的眼镜,以及一张愁眉苦脸的小脸。小姑娘眯着眼投奶茶瓶,没投进,闷闷不乐带着烦躁,林野被逗笑了。
这个小他三岁的姑娘,一直就像他的小妹妹一样,亲切可爱。
久别重逢的喜悦涌上心头,他笑着冲过去揉她的头,却忘了少女最讨厌人揉她刘海和头发,遭到了少女大大的嫌弃。
阮樱暴躁抬起头道。
阮樱林野,臭小孩……说,为什么揉我刘海?!
少女愤愤不平,她气鼓鼓地起身捡瓶子然后丢掉,162的小个子仰起头跟少年叫嚣着。
啊啊啊啊啊,讨厌!!
果然和阮禾玩的都是没心没肺的死小孩!
阮樱扒拉着薄薄的刘海,推了推滑到鼻尖上的牛奶粉的粉色眼镜,带着不耐烦和猜测说。
林野别那么凶嘛小花,谁惹你了,那么生气?
林野摆着手笑,不禁好奇这姑娘大晚上的火怎么就这么大。
阮樱叹了口气,顿时霜打茄子,像只焉了的小海狮,圆溜溜的大眼睛不转了,焉巴巴的,连说出来的话声音语气都降了两个调调。
阮樱阮小草把我忘了。
小姑娘委屈巴巴地看着林野,少年却笑了起来,声音十分之大,十分之放肆。
林野哎哟我去……小花呀,这事还真是你哥才干得出来的……哈哈哈哈……
阮樱面无表情地望着少年,内心麻木,得了吧您嘞,这位少年,你和我哥没太大区别诶,半斤的八两了。
少女叹气,樱花般的气息扑面而来,眼神中是无奈,她戳戳笑的肚子疼的林野,无可奈何地说道。
阮樱好趴好趴,就那么好笑吗,阿野哥哥。你来这里做什么欸,话说。
林野没,没。
林野抹了抹笑出来的眼泪说。
林野好久不见啊,小花。是不是长高了?
少年恢复正经,直起身来打招呼。
阮樱嗯嗯~长高啦~
阮樱抿着嘴笑,眼里的得意溢出镜框。长高啦,当然嘛~
阮樱唔,去的时候158,现在162啦!
林野这样啊——
林野很配合,夸张地张大嘴,表示阮樱确实长高了不少。
阮樱欸,阿野,你接人对吧,人呢?
林野我来接阿茗。你认识阿茗的吧,烟家那位,烟二少。
林野他去车上了。走吧走吧,我送你回去吧,反正你哥多半是不回来了,还是说你要去找他?
林野非常绅士的说,他拉起行李箱,拾起深绿沙发上的乳白风衣,挑了挑眉指着吉他。
林野背起来,箱子我帮你拉。
阮樱笑,蹦蹦跳跳地背起吉他,甜甜地对林野说。
阮樱谢谢阿野~
嘻嘻,果然还是有小孩是善良的对吧。啧,看看林野,阮樱在心中再次把自己哥哥嫌弃数落了一番,美滋滋地跳着跟上了林野。
烟茗阿野,怎么这么慢。
少年清朗的声音传来,语气寡淡,神情不耐。
阮樱上车坐好,头微微搭到窗边柱头,然后就闻到了那个少年身上散发的淡淡的香味,像牛奶的清新奶味,透着浅浅的六月的白玫瑰的清冷香气,有些清冽还带着丝丝温柔的味道,干净的味道,有些复杂,却又融合的那么好,不像是一个男孩身上会有的。
阮樱轻轻侧了侧头,很淡很淡的味道,很好闻。
林野阿茗?
林野唤少年名字,茗啊,阮樱想着,和他身上的香味一样,很清新很好听的名字。
林野这是阮樱,阮禾他妹妹,烟茗。
被唤作“烟茗”少年神情寡淡,没什么兴趣地转身看向阮樱,颔了颔首示意。车内光线很暗,机场的彩色小灯遍布草丛,流光溢彩,她还是看见了少年一张好看的侧脸。
林野打开驾驶位的灯,象牙白的光线撒在少年脸上,神明般的圣洁干净。少年鼻梁挺翘,一双桃花眼眸色很深,像黑琉璃般清澈透明,薄薄的眼皮,皮肤白皙,明眸皓齿,浅浅的朱色的唇,像是她幼时和哥哥在山茶花丛中嬉闹的水红山茶,干净的少年感和清冷的透明感,瞬间就在他身上重叠了。
那样好看的少年,比女孩还好看,却一点也不不女气。阮樱觉得那些日漫中,让少女一眼万年的干净美好的少年,应该就是他这样的了吧。
烟茗烟茗。
烟茗语气淡淡,带着少年特有的鼻音,像夏日聒噪蝉鸣中的窗边吹来的风拂过的浅草寺的风铃🎐下她喝过的冰牛奶混杂着白玫瑰的淡淡的清香,带着一点浅浅的忧伤,清朗好听。
就像……春城一样的感觉,像春城一样干净的少年。
阮樱哦哦,晚好呐~我是阮樱。
阮樱回过神来,看着少年,一双水水的杏眼弯起,笑着介绍着自己。
烟茗呐,真是好听的名字呢。
阮樱把头往后挪了挪,兀自将头转向窗外,准备打给阮禾一个电话,告诉他不用来接了,谁知烟茗有开了口,少年一双黑黑的眸子注视着她,不复之前寡淡清冷的模样,他有些认真地问。
烟茗阮樱,ying是?
阮樱樱花的那个樱。
烟茗哦。
烟茗漫不经心地回答着。
少年转过头去,闭目养神,不再理会林野和阮樱。
他轻轻呼出一口气,阮樱吗,就是她啊……
那个曾让他魂牵梦绕的少女,只因为那一件小事。也许从最开始,不,一直都是他的一厢情愿呢。
林野害,小花小花你别理他,这死孩子就这样,你是要和我们一起去找你哥吃饭还是回家?
林野有些讪讪的,自己都替烟茗这小子尴尬,然后非常体贴地询问阮樱。
阮樱啊,阿野,你看你怎么方便怎么来吧,你们去吃饭顺路吗?
林野嘿,没事。为樱樱公主殿下效劳是臣的荣幸~
林野很风骚地来了一句,把少女逗得咯咯笑了起来,她笑的肩膀一抖一抖的,然后吐槽道。
阮樱林野林野,你是不是被我哥带坏了?油嘴滑舌的,别跟阮小草乱学这些东西,既然林野士兵都这么说了,那我已经不客气啦~
林野没问题,一切遵从公主殿下的旨意。害,咱都多熟了,麻烦是应该的。
林野笑着,打着方向盘开向阮家。
林野话说阮禾会怎样?把阮叔叔的宝贝心肝给忘在机场了。
阮樱语气平淡,就像不关她事一样来了一句。
阮樱看我心情,看他造化……
林野行吧。
林野笑得停不下来,3、2、1绿灯亮了起来,他一踩油门加速冲了出去。
阮樱行了行了,别笑了。认真开车,林野士兵。
阮樱正色,憋着笑板着脸装生气地说道。
林野no problem,princess!(没问题,公主!)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