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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耀文没有留宿,下次再来的时候法租界下起了初冬的第一场小雪。
那时满月也在台上唱歌,正唱着《花好月圆》,厅里客人不多,他们裹着凉意进来后便有一群姑娘扑了上去。
只有刘耀文避开了姑娘们径直走到了台前把满月抱了下来。
上次来时坐在高位的那个上将这次没有来,那里坐上了一个看上次和刘耀文年纪差不多大小的男人,而刘上校也变成了刘少将。
他的脸上添了新的擦伤,说是在前线被弹片划伤的。
满月心疼地捧着他的脸在伤口的结痂处落下一个吻。
事后他还是没有了留宿,不知下次见面又是什么时候。于是她把自己带在身边多年的平安锁塞给了他:“不活着回来的话等战争结束了我就嫁给别人了。”
刘少将把平安锁放到军装的内衬里,临别时深深吻了他的辞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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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天里客人少,刘少将的满月坐在窗前看着远处的硝烟,心里慌慌的,不久后就又见到了刘耀文,他已经升了中将。
战乱年代的官比太阳升得都快。
刘耀文来的时候还带来了一百块大洋,包在一块帕子里。
帕子是三年前还是穷学生的时候江辞歆给的,素白的,什么图案都没有。
“要是我真的回不来你就结婚,这是嫁妆,要是我回来了,你也结婚,这是彩礼。”刘耀文当晚睡在了江辞歆的房里,晨起天还没亮就动身走了。
江辞歆在门前替他理好衣服,又摸摸他大帅服的裘,眼看他迎着风雪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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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到开春的时候刘耀文都没再来,歌舞厅里人多声也杂,满月总是听到前线的哪个哪个团全军覆没,她这才想到自己连刘耀文军团的编号都不知道。
她又庆幸,这种时候不知道也是好事,免得从别人嘴里听到这个编号又平添担心。
可没客的时候,她还是夜夜坐在窗边不合眼,盯着那个他在随细雪一起远去的方向。-
等又一次到了穿长袖旗袍的时候,歌舞厅里的姐妹们合伙订旗袍,满月订了一件银白色的,她记得阿文最喜欢银白色。
那时街上的梧桐叶已落了大半,满月第一次穿着那件银白色的旗袍上台,唱的还是那首《花好月圆》刘耀文正巧推门进来。
“乌云散,明月照人来,团圆美满。”满月对刘耀文唱道。
他这次一个人来的,一只眼睛上还覆着纱布。
妈妈来台上叫她:“孟爷在百乐厅等你呢,快去。”
“我不去,我要唱歌儿。”她拒绝道。
刘耀文将手背在身后静静看着她唱,却非要有人来打破这份安静。
妈妈在后面“孟爷!孟爷!别这样。”地喊,一个男人却直接在台下把玫瑰拽了下去。
“给脸不要,看你有几分姿色才让你陪我,等你再两年人老珠黄了,看谁还让你陪……”可他嚣张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一个冷冰冰的东西抵在了太阳穴上。
男人颤巍巍地用余光看到了黑色的枪身。
“放手。”刘耀文又加重了几分手上的力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