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燕子,你现在感觉如何?头晕不晕?”看着小燕子红彤彤的脸蛋,永琪的眉头拧成了一个“川”字。
“笑话!你是在质疑我的酒量吗?我可是鼎鼎有名的小燕子女侠,千杯不倒!”小燕子越说越激动,用力挥舞的手臂拍打得水花飞溅。
永琪为了按住她的动作,干脆把她环在怀里,局促的浴桶里,两人的距离从相对而坐到亲密无间。
许是酒精催化的缘故,永琪感觉到浑身的血液径直往一处冲去。
“好好好,你没醉,你的酒量最好了!”
含糊不清的话语伴随着热气钻进小燕子的耳朵。
热热的,湿湿的,痒痒的。
小燕子下意识想躲,浴桶里水也随着她的动作撞击到桶壁上,或沿着桶边缘流淌到地面上,或溅成飘散的水花。
永琪的心也如同那四溅的水花,澎湃起伏,只想把怀里惹火的人儿狠狠地宠爱。
在浴桶里并不是一个好选择,一是容易着凉,二是不好施展。
永琪只好压着火,将小燕子从水里捞出,用浴袍裹住后抱进里间,随即唤来下人把浴桶抬走。
永琪仔细地给她擦拭身上的水汽,涂抹护肤膏。
本就怕痒的小燕子饮酒后更是异常敏感,永琪指腹所到之处,引起了她一阵阵颤栗,扭动身子闪躲着他的手,嘴上不住地求饶:“好痒,哈哈,不要。”
两人的交错的身影映照在窗纸上,加上小燕子口里暧昧不清的“情话”,外面倒水的老婆子、服侍的丫鬟、守夜的随从纷纷别开了眼,双颊绯红。
一番折腾之后,欲火中烧的永琪已是口干舌燥的了,他走到桌子前给自己倒了杯水,饮下,再转身时,发现刚才还站在床边的小燕子不知道什么时候爬上了床。
只是不似平时那般没心没肺地躺平,她蜷缩着腿,双臂抱膝,头发随意地散落在肩上,胖虎靠在她的脚边。
如果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那现在透过这扇窗笼罩在小燕子身上的就是无尽的忧伤和无助。
看到小燕子此模样,永琪兴致消弭,急忙上前去,探了探她的额头,着急地问道:“小燕子,你怎么了?是喝醉了难受吗?我现在叫人去给你煮一碗醒酒汤。”
小燕子如同没听到一般,沉默半晌,才缓缓开口回应:“是啊,我应该是醉了,醒酒汤或许有用。”
永琪急忙到门口吩咐人去煮醒酒汤,重新回到床上,轻轻地扳动小燕子的肩膀靠在自己怀里,又扯来床尾的被子盖在两人身上。
“小燕子,你是有心事吗?可以跟我说说。”
永琪动作和语气都很轻柔,似乎怀里抱着的是一个脆弱的瓷娃娃而不是一个素日里张牙舞爪的女侠,生怕她会受伤。
得到回应的还是沉默。
过了一会,永琪看小燕子还是没有回应,以为是睡着了,想把她放平躺下。
这时小燕子转头看向他,悠悠开口道:“我没事儿,只是有点想阿玛和额娘了。”
很平静,也很冷淡的一句话。
语气里流露出来的清醒和疏远让永琪有些心慌,尤其是感觉到她的眼神里隐含着恨意。
如果他每看错的话。
他宁可自己看错。
偏偏在宫里长大的他察言观色的能力似乎是与生俱来的。
门外传来敲门声,说是醒酒汤煮好了。
永琪想开口让人进来,却被小燕子拦下:“那汤用不上了,我酒醒了,早点安置吧,忙活一天有些累。”
把下人打发走后,两人并肩躺下。
永琪满肚子的疑惑,小燕子今晚实在是太奇怪了,正犹豫着要不要开口问问,把心结打开。可看向一旁的小燕子,眼睛紧闭,呼吸均匀,像是睡着了,只好把话憋回肚子里。
第二天,永琪特意唤来半夏在书房问话。
半夏也是百思不解昨日有什么特殊的,为何小燕子会如此反常。
话说起来,好像去年的今日,小姐的心情也不大好。
再往回想想,去年小燕子是在见了师傅之后才心情低落的,当时她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哭也不说话,只是抱着胖虎蜷缩在床角,送进去的饭菜也被原样送出来。
出乎大家意料的是,到了第二天,小燕子就好像是没事人一样,又在医馆忙进忙出的。
可是,这些话,半夏并不打算对永琪全盘托出。
最后只是以“昨日,西林觉罗府有人来报,说是夫人感染了风寒,让小姐得空了回去瞧瞧”的理由搪塞了过去。
半夏也并非全在扯谎,昨日西林觉罗府确实派人小厮过来给小燕子送氅衣。每年哈达哈夫人都会亲手给大公子和小燕子做一件新衣裳,今年也不例外。
永琪知道半夏没有说实话,感念她忠心耿耿,也没为难她。
“蒙古亲王齐克尔一行三日后抵达京城,你脚伤还没好全,届时的朝拜和国宴你就不用去了。”永琪下朝回来,第一时间寻觅小燕子的踪影,对她说起今日朝堂上的一些安排。
“好,多谢皇阿玛体恤。”小燕子不打算关心国家大事,只是抬起头看了一眼来人,谈谈应了声,继续沉浸于她的武侠话本了。
永琪哪受得了这样的冷落啊,眼前文武双全、玉树临风的一个大活人竟比不上那话本子里的依葫芦画瓢的脸谱?
隧决定放出鱼饵,“那,比武大会也是稠人广座,人来人往的,等下哪个不小心碰到了你的脚……”
毫无疑问,这条鱼儿一定会上钩。
“这个我要去!我的脚有幸得到荣郡王您的精心照料,现在已基本痊愈了。”小燕子抬起她的脚,在永琪的眼前左扭扭右扭扭,“你看,我没骗你吧。”
永琪生怕她再扭出个好歹来,急忙握住她的脚,稳稳地放在轮椅踏板上。
“好,去,但你要答应我,只能在观众台上坐着,不可随意走动,时刻留意着你的脚,切勿再伤到。”
不管三七二十一,小燕子就是一个劲地点头,脑子里已经在幻想高手对决的画面。
听说蒙古勇士体型高大,力气过人,最擅长摔和扑,而中原武士则是精于出神入化的招式。不知道这两种不同风格的武术会发生什么样的碰撞?
可想而知,这场比武大会一定会让人大开眼界,拍手叫绝的。
很快到了比武大会的日子。
校场里旌旗遮天,兵甲耀目,比武大会一触即发。
从观众台上俯瞰,但见军士方阵兵甲森严,武风雄浑,小燕子心胸也不由随之升起一阵激荡之感,连坐在轮椅上格格不入的窘迫都抛之脑后了。
一名男子迈着沉稳的步伐,走向擂台旁的金鼓,从军士手中接过铜槌,在万众瞩目之下,稳稳地挥臂击鼓,三声过后,伴着尚未消去的嗡嗡鼓振,朗声道:“蒙我勇士,安守四方!大清威武,万寿无疆!”
彼时大风吹扬,合着鼓振之声,永琪稳健的声音,随风传送到了校场的各个角落,战士们的呼声响彻云霄。
“大清威武,万寿无疆!”
“大清威武,万寿无疆!”
脑袋倚在齐克尔肩膀上撒娇的塞娅忽然来了精神,含笑的眼光追随着永琪的身影下了擂台又来到观众台,看着他走到那个明媚俏皮的女子的身边,温柔地与她低语。贴心地给她掖了掖肩上的披风,又叮嘱了身后的侍女几句,才回到皇上的身旁待命。
塞娅的眸子暗了暗,不掩失望之色。
她不知道的是,此时,也有另一束目光投注在她身上,同样炙热而纠结。
比武大会正式开始了,摇旗呐喊声此起彼伏,将全场的气氛推向高潮。
场中,赛威和鲁加,正打得难解难分。赛威的武器是一根链子,鲁加是一个大铁球。一会儿链子套中铁球,一会儿铁球又震飞链子,两人蹿来蹿去,飞上飞下,打得惊险无比,高潮起伏。
小燕子看着台下比武的招式,新奇得不得了,目不转睛得盯着他们的一招一式,手上也不由自主地跟着比划起来,嘴上念念有词“勾”、“劈”、“砍”、“防”、“摔”。
紫薇、晴儿和贝丝不懂武术的门道,只是瞧着热闹有趣,也是十分兴奋。
几个姑娘看着激烈的战况,心情也是如上天下地,跌岩起伏,手上的帕子撰紧松开,又撰紧,如此反复。
另一边的塞娅与她们不同,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她站在观众台上又跳又叫地为蒙古勇士喝彩:“鲁加!给他一球!重重的打!快呀!打呀……”
皇阿玛、老佛爷和众人看着塞娅手舞足蹈地呐喊助阵,都面露难色,齐克尔却兴趣盎然,满眼宠溺。
小燕子看着这位公主,也是十分欣赏,两人的性格相仿,不过塞娅自小是呼风唤雨惯了,性格更加骄横一些。
场内场外,一片热闹。不料赛威不敌,链子竟脱手飞去。
塞娅大喜,跳着脚狂喊:“我们赢了!胜利!胜利!”双手高举向天。
众人脸色暗了下去,皇阿玛脸上也有些挂不住。
还好,场内马上换了人。
赛广和朗卡激烈交战,两人都武功高强,拳来拳往,打得精彩无比。赛广将轻功和武术结合,时而飞跃,时而踢脚,时而挥拳,时而在前,时而在后,打得朗卡应接不暇,最后一阵脚不沾尘的飞绕,弄得朗卡头昏眼花,连连几拳挥空,摔倒在地。
场中掌声雷动,惊呼不断。
齐克尔大笑说:“哈哈哈哈,皇上,大内高手,果然厉害!我们服了!”
看着蒙古勇士左摔倒一个,右摔倒一个,塞娅气得脸色发白,大叫:“谁说?我们还有高手!”
未等众人反应过来,塞娅已经飞身入场,从怀中抽出一条金色的鞭子,闪电般地对着地上抽去,“啪”的一声振得众人一个激灵。
赛广见塞娅飞身而下,摩拳擦掌地对着自己,哪敢应战,立即抱拳跪下说:“奴才不敢和公主交手,请公主恕罪。”
塞娅扬起下巴:“好!我不为难你,你下去吧!”
赛广如获大赦,拱手退下。
“勇士的较量结束了,公主的较量才刚刚开始。不知大清的哪位公主可以出来应战?”塞娅环视一周台上端坐的女眷,满是不屑。
老佛爷面露愠色,皇阿玛也显然不悦,这个塞娅竟如此口出狂言,胆敢挑战皇室的权威。
齐克尔看着两人的脸色都不好看,赶紧打圆场,冲着场上大喊:“塞娅,不可胡闹,大清的公主不习武,你快回来!这里不是蒙古,没人和你比试!”
塞娅像是听到了一个笑话,继续在老虎嘴巴上拔毛:“咱们蒙古公主自小习武,能骑善射,难道大清的公主都是手无缚鸡之力,只会绣花吗?公主不行,皇子总该有会武功的吧!”
“嗨呀,皇上,你看着这孩子,尽胡说,您可千万别怪罪啊。”齐克尔着急地拍大腿,不敢看皇上的脸色,又继续对塞娅喊道:“塞娅,别胡说八道,你不是他们的对手,快回来!”
场上一片沉默,没人敢发出声音。
坐在边上的格格也是低头不语,一边不满塞娅的傲慢无礼,一边懊恼自己不会武功,让皇阿玛难堪。
看着双方胶着不下,永琪正打算主动请缨。
“我并非公主,却是皇子的福晋,不知我是否够格与公主比试?”小燕子先他一步开了口,微笑地看向台中的塞娅,不卑不亢。
“小燕子!不可胡闹!你的脚有伤!”小燕子话音一落,永琪急忙走到她身边,想要阻止她。
小燕子拍了拍他搭在自己肩上的手,以示安心。
塞娅先是惊讶,没想到出来应战的会是她!后又伤心,看来五阿哥确实很爱她。
塞娅敛敛心神,看向小燕子,“你脚上有伤,要比什么,你来说吧!”
“如公主所见,我脚不方便,比武是比不得了,刚才我听到公主说自己能骑善射,不如我们就比骑射,如何?”小燕子缓缓道来,颇有自信,似乎脚上的伤并不妨碍她的发挥。
紫薇、晴儿、贝丝也是极力劝阻,不让小燕子去冒险。
皇阿玛也担心极了,脚上有伤,可怎么比试?万一从马上摔下来,那可不是开玩笑的。
小燕子对着众人宽慰一笑,“无妨,我一定不让自己受伤的。”
半夏和子苓也不忍心小燕子去比试,但是知道拗不过她,也只好按她的吩咐,将一只软枕绑在她的脚上,以减少磕碰。
永琪把她扶上马之后,没有回座,站在场外离小燕子最近的地方,以防有意外发生。
小燕子坐在马上,尽力用大腿去夹住马腹固定身体,而使脚踝远离。
塞娅也上了马,问道:“怎么个比法,我奉陪。”
“很简单,让马跑起来,两名军士分别把三枚铜钱同时往天上一扔,击中的铜钱多者即为赢家。”小燕子微笑答道。
“好,开始吧!”塞娅也是胜券在握。
两人来到校场的两头,拍马往中间逼近,场外的观众无一不噤声凝息,为小燕子捏了一把冷汗。
挽弓搭箭一气呵成,裙裾迎风而舞,丝带猎猎飘动,风姿俏美。
“放!”
“放!”
两人先后下达命令。
“咻!咻!咻!咻!”四支箭同时破空而出。
校场里顷刻间鸦雀无声,人人悬着一颗心,目不转睛地盯着那风驰电掣地纵横在天地间的黑白双色羽箭。
三支白色羽箭同时离弦,在空中分成三方向,如流星一般,瞬间穿过三枚铜钱,笔直地钉在标靶上,成“品”字排列。
另一支黑色羽箭更是了不得,一下子射中三枚铜钱,不偏不倚直中靶中心。
全场瞬间爆发出如雷鸣般的欢呼喝彩之声。
老佛爷和皇阿玛也是如释重负,吐气扬眉。
永琪更是全程冷汗直冒,心提到了嗓子眼,还好有惊无险,赶紧上前去把小燕子扶下马来。
塞娅也下马,跟随着小燕子和永琪身后,来到皇阿玛跟前,行礼,恭敬道:“大清的福晋骑射如此了得,塞娅服了。先前多有得罪之处,请皇上恕罪。”
皇阿玛高兴极了,哈哈大笑,“无妨,看不出来你人小鬼大,小小年纪,竟如此身手不凡!真是让朕刮目相看啊!”
齐克尔也是仰天大笑,“塞娅碰到对手了,满人的武功,真是名不虚传!”
塞娅来到小燕子面前,抱拳而立,嫣然一笑。
“福晋名叫小燕子?我叫塞娅,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不知道可否与福晋交个朋友?”
小燕子也是落落大方,从容应答:“当然可以,我的荣幸!欢迎你随时找我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