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别、别过来！”正欲翻墙逃跑的婢女重重地摔落下来。她满脸恐慌地看着缓缓逼近的孩童，忍不住连连后退了好几步。
闻言小孩儿止步，眸中盛满了伪善的笑意——“呀，被姐姐发现了呢～子卿好失败啊……”
“不过没关系，”封子卿勾唇一笑，“你没有再逃出去的机会了。”
“啊！！！”伴随着一声惨叫，血色慢慢染遍纯白的雪地。
“你、你……这个灾星……就不怕下到九重地狱吗!”尖刃每扎进一分，那婢女的脸就扭曲一点，咒骂的声音也渐渐变得微弱。
封子卿微微一笑——“对啊，我本就是个十恶不赦之人，亦在地府走过一遭……”他缓缓靠近婢女的耳朵，眸中冷到极致，“早就不怕了。”
“那你、为什么……要 放了她……”临死之际，婢女微弱地喘着气，双眼几乎要无力地合上，但她仍不甘心地问他。
那双手死死地抓住封子卿的衣角，十指沁出血色，好像得不到答案便执意永不放手——“你……你，根本没有杀了……芸姨娘……”
“为什么……要……要……”
“因为她同我一样，也是个疯子。”
这个答案如同落地惊雷，婢女无力地垂下手，脸庞划过一行血泪。
“疯 子……”
大雪掩埋了她的声音，她彻底没了气息。
封子卿伸出手来，却接不住漫天大雪。天地间寂然无声，远山翠微覆寒酥，无边际的茫茫白雪之中，只伫立了那么一道小小的身影，却不显孤寂。
“江南，有下过这么大的雪吗……”
缩回冻得微红的手，他小心地朝手心里哈了一口气。
“真冷。”
芸姨娘的小院里，静的可怕。
封尚书呆呆地站在冰湖旁，盯着地上刚打捞出来冰冷尸体。任大雪纷飞，却仍像不知冷似的一动不动。
尚书夫人在不远处小亭中坐着，亦是无言。
“老爷，雪大了，去亭子里坐一会吧。”绿雁关切地说道。
“不了，”隔了好一会儿，封尚书的声音才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她比我更怕冷。”
音毕，他解下身上狐裘大衣，缓缓蹲下身去，轻柔地为那具冻的面目全非的尸体盖上。
尚书夫人紧拧着眉，“逝者已去，老爷你不必如此。”
“知安，此生确是我负了你。”良久，封尚书转过身来，愧疚地望着亭中的窈窕身影。
尚书夫人一愣，宽大袖袍里蜷着一双紧紧攥起的玉手。
知安……这称呼一别经年，她却怎么也没想到，再度从他口中说出来时，竟会是在这番情景之下……
望着望着，眼眶便湿润了。
眸光流转光阴，亭中娉婷而立的不是一脸威仪的尚书夫人，只是豆蔻年华的烂漫少女，而亭外站着的也不过是会脸红的邻家少年郎。
曾许她一生一世一双人，可到底，绚烂春光易逝。十里红妆后，久居深闺里，纸鸢也落地——一切便都于悄然无声间换了模样，他们也终究不是俗世中的例外。
“知安，五年前的旧事，我其实都知道。”望了许久，封尚书苦笑一声。
尚书夫人慌乱地睁大眼睛，风雪中那人的神色辨不分明。
五年前，一个尚未成形的婴儿于大雪中降临，却没有呱呱坠地时的大哭声，也无咿呀童语，只是在安静的冬雪中，安静地睡着，连眼睛都未曾睁开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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