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外面的人都在笑，小昭知道，他们是为了她的婚礼而来。

小昭想笑，可又更想哭。

在这李家村，李昭儿算是嫁得好的。她娘家并不富裕，五亩旱地，要供着一家九口的吃喝。祖父母都已过了七十高寿，却仍要每日劳作；上头的两个兄长已经二十有余都还未娶亲，下面的弟弟也到了该读书的年龄，去年出生的妹妹还在母亲怀中嗷嗷待哺......以这样的家庭，在这村里，是找不到什么好姻缘的。

但偏偏李昭儿找到了，她嫁的是隔壁刘家村的刘老二，家中有水田十亩，旱田十亩，算上嫁过去的她，一共才六口人，生活很是富足。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刘老二在前年山洪来的时候，走了。

没错，这是一场，冥婚。

小昭坐在轿子里，红盖头下眼泪流个不停。刘家爹妈怕儿子死后在地府讨不到老婆，索性就替他在上头娶了一个，等小昭百年后入了地府，好与刘老二结个鬼夫妻。一般人家自然是不愿意的，但李家贫寒，索性就花了十串大钱，把小昭买了去。

小昭的娘接过聘礼的时候手都是抖着的，她红着眼把小昭抱在怀里，喃喃的念叨着：“娘的小昭，长大了，也要嫁人了......”

轿子停下了，外面的喜婆尖声叫着：“新娘子下轿！”

轿子外伸进来一只白色的小手，是刘老二的妹妹兰花，哥哥不在，她替哥哥来迎接嫂嫂进门。

小昭的眼泪啪嗒啪嗒的掉到手背上，不愿踏出这一步。

“新娘子害羞咯！”外面有人哄笑着。昭儿听得出来，说话的是弟弟，他在笑。

“昭儿嫁人了，下轿了。”小昭听到了娘的声音。娘的声音带着哽咽。

小昭忍不住了，她想看看娘。小昭随着刘兰花出了喜轿。

娘确实在流泪，但是娘的脸上带着的轻松愉悦是不假的。嫁了她，家里的哥哥们就能娶媳妇了。

被动的进入了刘家院子，一只带着大红色绸缎的公鸡正立在院子里，仰首咯咯叫着。

耳边有很多人在笑，在闹。娘在流泪，但是笑的那么快乐。哥哥们和爹站在一处，都不住的点头笑着，似是对她的赞许。

小昭还想再回头看一眼，可是身体已经被喜婆用力压了下去，“新娘子，拜天地了，别走思了。”

“昭儿配合些，莫要激动的误了吉时。”大哥闻声劝着。

“昭儿是舍不得娘了，想娘可以偶尔回家看看。”二哥打趣着。

爹没有说话，只是拿眼睛盯着她。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小昭的眼眶又红了，可是这次她没有哭出来，只是死死的咬住嘴唇。

刘家给死儿子娶的新妇，大家都说是个贤良的。

因为不忍刘老二一个人在地下孤单，嫁过去的头天夜里，就上吊自杀了，下去陪自家郎君了。

小昭的娘家也没有再来，他们说，这都是小昭的命，她是个好闺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