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贼

安玄昆的药房不难找。湃风沿着青石路穿过一片竹林，月光透过稠密的竹叶，投下斑驳的光影，微苦的清香弥漫在空气中，炉火熊熊的声音嘶嘶响着。

如果不是在墨府，这里是个幽静清雅的好去处。

木屋挂了一把锈迹斑斑的铁锁，湃风掏出早就准备好的铁丝捅了几下，锁应声而开。这种老式锁的开法很简单。

开锁不可能没有声音，但安玄昆此前叮嘱看守不要让人打扰燕聆风，看守全去了外围。

他推开门，轻手轻脚地进去。门在背后自行关上。他们来之前计划好，他下毒，血月守门。

屋里摆着四五个架子，琳琅满目摆满了各种药材。正中支着一口大锅，还在咕嘟咕嘟冒泡，散着浓厚的药香。

依照安玄昆的话，这锅药就是给聆风的。湃风把感知放到全屋，果然在里屋有一道微弱的生命力，大概是聆风。

他拔出小瓶子的木塞。手在抖，紧紧捏着瓶颈，仿佛要捏碎。他知道这表示什么。

这表示他想马上冲进屋，杀死聆风。但他不能这么做，他和向伊有约定。

淡黄色的药粉抖进了锅里，很快不着痕迹地化开。

手机突然亮起来，血月发来信息：“有人朝这边过来了。”

湃风四处张望，站到靠门近的角落。这里光线昏暗利于隐藏隐身草，也方便他逃离。

血月的消息又弹出来：“是墨政和，墨天凝。”

湃风心头一紧，墨政和这种级别的人物，有什么手段他不敢轻易下定论，很可能有看到他，甚至说感知他生命力的办法。

门外响起一个脚步声，渐行渐近。湃风把整个药房都打量了一番。要藏一根树枝，最好的办法是把它藏在树林里。他轻轻推开里屋的门，闪身进去。

聆风躺在床上，正在熟睡。耳部露出一只完整的耳廓。安玄昆为她做了重接手术。

湃风哑然笑了，不知安玄昆在一个中药房里做现代手术是什么感受。

门厅传来木门的“吱呀”声，有人的气息。

“父亲，”第一个响起的是墨天凝的声音，“到底怎么了？”

透过门缝，湃风清晰地听到墨政和轻轻嗤笑了一声。

“真是千防万防，家贼难防。”

墨天凝的声线带着一丝凝滞：“您是指？”

“我问你，向伊的事，你知道多少？”

墨天凝不自然地吞了吞口水：“基本不知道，她最近刚转接到我手下。”

“那知道我为什么带你来这吗？”墨政和又抛出一个问题。

墨天凝已经在轻微的发抖，但还是尽量保持冷静：“难道向伊有问题？”

墨政和的脚步声在整个门厅回荡：“这个，这个，还有这个……”

他停住了：“这些名贵的药材，全是向伊带回来的。”

“有的是从深山采回来的，有的是从药农手里辗转采购来的，还有这些名贵的，也是她自己出资买的，没动求安会一分钱。”

“她天赋只能算中等偏上，但我看在她为了求安会这么尽心尽力的份上，一直把她作为看重的后辈来培养。”

“但是就在昨天，有人报给我，会里有大批人突然神力衰微，甚至口鼻出血，高烧昏迷，连安家的人也看不出病因。我查探后，却发现根源正在这些药上。”

“这里面，下了枯荣散。”

他的手拍过一个个药罐：“罐子上面的封完好无损，你说，毒是谁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