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室里的气氛有些凝固。
大屏幕画面定格在田明阳用力捂着苏樰的嘴。少女两眼翻白,已经断了气。
“警长,这还不够清晰吗?”年轻警察不解地挠了挠后脑勺,问道。
墨天凝一脸铁青色,双手交叠放在桌面上,摇了摇头。
这是他伤假结束后接手的第一个案子。
他在上岗的第一天就从奶茶店女店主的电脑里恢复出了被删除的监控文件,随后顺着假城管摸到了田恒涉黑的记录。
证据确凿,逮捕令却没申请下来。批复理由是监控画面模糊,无法证明捂死苏樰的手属于田明阳。
那帮向来同他不和的老人物把案子给他,就是为了看他笑话。
画面清不清晰无所谓,但有人不想让它清晰。
“查,接着查,找更确凿的证据。”他指关节扣了扣桌子,算是散会的标志。
他心如明镜,不可能有比这更确凿的证据了。最好的做法是拖上几个月,直到专案组解散。
人很快走空了,只剩他还留在座位上。
墨天凝拍了拍自己的脑门。最近的一大团事全挤在他脑子里,像一堆黏糊糊的嚼烂了的绳子,挤得他浑身不快。
那个名字又在他脑子里一闪而过。
陈湃风。
他的每一场厄运,包括让他一个人坐在会议室里发呆的这个案子,全都是因陈湃风而起。
就像他生命里的一道劫。
手机闹钟不恰时地响了起来。下班的时候到了。
他慢慢站起来,走回办公室,然后把警服脱下,换回便装。
任何不慎都能让他丢了这份工作。
今天的晚高峰格外挤。车像蜗牛走走停停 ,停在红灯前。他按了按太阳穴。只要静下来,案子就会跳进他的视野。他自认并不算个好警察,但搁置案子这种事他还是第一次做。
今晚在祠堂里再跪一夜,父亲或许会帮忙。这个想法蹦进他的大脑时,他不由自主打了个哆嗦。
还有另外一条路。他鬼使神差地掏出了手机。
绿灯亮起来。后方的车“嘟嘟”按着喇叭,催促他快走。他这才回过神,发觉按出的是陈湃风的号码。
“该死。”他骂了一句,把手机丢到后座上。
太阳告别黄昏,挣脱藏身的云霞,向光里坠落。
墨天凝的车停在枝叶掩映的红墙前。镶金钉的铁门紧闭着,一个警卫站在门边。门的上方高悬着一块匾,刻着“墨府”的巨大烫金字。
他拉开车门,走到大门前,顺从地张开手臂,任由警卫在他身上搜查了一通,结果自然是什么都没有。警卫冲他点点头,拉开了大门。
他从苍茫的暮色中脱身而出,踏进了漫漫长夜。
走廊光线昏暗,但墨政和的书房很好找,三楼只有一间屋会在这个时候亮灯。他轻轻敲了敲门。
“进。”里面响起苍老但浑厚的声音。
“父亲,”墨天凝推开房门,“我……”
他张了张嘴,却没出声。
墨政和回头盯着他,没来由地勾起嘴唇,激得他浑身汗毛倒竖。
“案子的事?”
他迟迟地点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