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出

影天左手握紧右手腕，咬紧牙关，努力让自己不发出任何声音，紧绷的脸像血流不通一样发白。这是心理与生理的双重抗争。

唐彰攥着拳头。现场已经彻底脱离了他的控制。

“父亲，你忘了我们的诅咒。”

“这一辈子，我们至少，会亲手害死一个人。”

他笑得灿烂而磊落：“我和你不一样。如果一年后我解不开诅咒，这个人，将是我自己。”

唐彰强压住怒意，扫视着其他人：“你们呢？”

“你们跟他走？”

湃风不紧不慢地撕下自己的半只袖子，包在影天的伤口上。他不指望他们跟他走。哪怕他们相互交过命，多多少少为对方挡过灾祸，连血都流到一起。

他们可以代替他被捕，可以为了他的命把写着谜语的纸条奉送给墨天凝，但这是基于他们都是神启者。寻道社员的身份，比神启者更上一层。

从去辰龙大厦那天算起，他们也就认识了几天而已。哪怕唱片在他手里，比之根系庞大的寻道社，孰轻孰重，一目了然。

果然，现场陷入了沉默。

“走吧，我带你去找医生。”湃风顺手从冥月刚刚拆下的木门碎片中捡起一根细长的，当做拐杖递给影天，然后大踏步向楼梯口走去。

“等等。”他身后突然响起一个声音。

血月举起右手。她的掌心和影天一样，鲜血横流。

唐彰面色微动，紧盯着剩下两人。

光闪在身上摸索一遍：“哎呀，没刀。”

她走到门框旁边，上面有一颗翘起的钢钉。她把右手对准钢钉，狠狠按下去，向下用力一拉。

这显然比刀划更疼。她抽紧脸，鼻子都扭歪了，骂骂咧咧地朝地上啐一口：“妈的，晦气。”

冥月也翻遍了全身，终于在上衣口袋里翻出一枚刀片，高高兴兴地顺着伤口切开。他的表情控制能力比光闪强多了，哪怕疼得不能自已，也没骂脏话。

光闪抬起左手，照着他脑袋就是一个脑瓜崩：“你有刀不给我！”

冥月肩膀缩起来，夸张地抱住头：“我找着的时候你都划完了。”

四个人的鲜血淋在地板上，夕阳的光昏黄，血滴反射出一片亮白的光泽。

唐彰气血翻涌，一股热流冲上脑门。他的手指放到嘴边，念念有词。四周逐渐起了风声，有鬼出没。

他要替寻道社处理这几个谋逆之徒。

“你大可试试。”湃风举起手。一柄色彩复杂的长剑逐渐在他手中成型。

所谓不拘门族的寻道社，也不过如此。湃风骂了自己一声。天真。人哪有不自私的。

唐彰已经退入二线多年，权力大部分转入其他人手中。如果是现任的第一位、第二位长老来做呢？他能不能站在这里，尚未可知。而真正的幕后凶手，恐怕一滴血也不会沾。

唐彰停下念诀。他清楚地看到湃风身上恣张的无边冷意，和天渊完全不同的煞气。胸口晕着一圈微亮的轮廓，他至少补好了两块碎片。

湃风转过身，走下楼梯，血月紧随其后，影天一瘸一拐勉强跟上，光闪和冥月殿后，走进无边的暮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