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干完赵嬷嬷安排的活已经是午后了,太阳快要被大山吞噬,李知南起身看向远方的落日,不免想到自家如今在朝中的情状,也如这落日只剩余晖,放眼整个北宁也将落入飘零动荡的浩劫中。
周奕我这儿还有一壶水,你们三个要是不嫌弃就喝了吧。
李知南看向眼前的男孩,该是那被打死田户的儿子,约莫比她要高近一尺,看着大概十三四岁的样子,面上还带些稚嫩却能看出模样生的出挑,与那田户大相径庭。
李知南谢谢你,碧月收下吧。
碧月是,姑娘。
李知南你叫什么名字?
周奕周奕。
李知南所以田里那位是你父亲周山。
周奕嗯。
李知南不置可否引荐,我有些话想同令尊讲。
周奕不知怎的像是下意识的露出了难以察觉的戾气和狐疑,很快又收敛起来,不过还是被李知南敏锐的捕捉到了。
李知南盯着周奕,他的眼里带着他这个年纪不该有的坚毅成熟,似乎在他身上有着很多的秘密待人探寻,不过在李知南的世界里并没有周奕这号人所以她倒没必要多此一举。
周奕被李知南看的有些发毛,李知南的眼睛圆圆大大的澄澈至极,再多看一会似乎能一眼把他看穿,他赶忙移开视线镇定的说道。
周奕你们随我来吧。
即使黄昏已至周山还在挥锄苦干,在这个北宁的田庄里,田户们只认最吃苦能干的人为领头人,他们是以“力量”为王的,周山则是这力量角逐中的胜者,听闻他力大无穷却也质朴老实,以田户们共同的利益为重,深得田户们的敬佩,故他意外而亡后田户们说什么也不肯善罢甘休。
周奕爹,这位姑娘找你。
周山回过头来,他逆着夕阳,让本就黝黑的面庞显得更黑了些,只有微笑时才露出一排白色的牙齿。
周山女公子。
李知南一愣,没想到周山竟然认识她。
周山我以前是将军的部下,要不是将军救我一命我恐怕早就战死,所以我对将军很感激,将军对我也很照顾,受了重伤解甲后就安排我在这田庄做工讨口饭吃,女公子小时候将军还带女公子来过这儿,当时女公子也是带着这个八宝璎珞。
李知南淡淡的笑了笑,点头以示敬意。
周山不知女公子找我有何事吩咐?
李知南你既是我父亲的部下,按辈分我应该叫你一声叔的,周叔,你知道的这庄子是圣上奖给我父亲的,这些年我父亲不在上京一直被老太太霸着,老太太对你们的所作所为我也看在眼里,如果周叔愿意的话我想让你听听我的计划,看看可行与否。
周山女公子可是有什么既能帮助我们这些田户又可收回田庄的计划?
李知南这田庄本就是我们大房的一直被老太太占着罢了,大房想收回自然是随时,可周叔也知道我父亲是仁善之辈断然不敢跟老太太硬来的,所以还需要周叔配合我演一出戏,让这田庄名正言顺的回到我们大房手里,而我能跟周叔承诺的是,只要田庄回到大房手里,你们这些田户便不会受压榨之苦。
周山女公子若是能助我们这些田户不再受压迫之苦,我定然愿意配合女公子一试。
入夜,夜风渐起,凉意袭来,黑黢黢的树影随风而动,飒然有声,盛开的夜花和贴地滋生的杂草间,遥遥传来隐约的虫鸣,连绵不绝,婉转动听。
外室的碧月和翠墨睡得沉早无翻身动静,李知南躺在内室的床上却是翻来覆去睡不着,她打小便是如此心中不能藏事,一藏事就睡不着。
实是难以入睡又怕吵到碧月和翠墨,李知南便寻了个破旧的纸灯笼去了院中,抬头望去,一轮明月穿梭于灰白参差的云层之间,时而露出半边皓月,时而隐于低垂的厚云之后。
霎时,只见一人影在月夜中若隐若现,似是踏云而来。
李知南看不真切便向前走了几步想要看清些,直到那男子疾步冲向她一把握住她的颈部,她才看清男人一身黑色的紧身长衫,高束起长发,脸色苍白,眉宇之间充斥着的英气,眼底冷似寒冰的精芒,整个人透出淡淡的邪气,李知南从没见过如此矛盾的气质。
丁程鑫不要说话,不然我杀了你。
李知南深信好汉不吃眼前亏,不住的点头表示自己会听话,男人见她不哭不闹才松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