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中午的这一顿饭并不愉快,其实大部分时间都没说话,可总有一股低气压笼罩着,让我误以为再不开窗就要闷死了。
我大概理清了昨晚的来龙去脉,无非就是边伯贤来接我们的时候吴世勋吐了他一身,而他所谓的对他“负责”也只是我一时口直心快的对弄脏他衣服的保证。
至于为什么边伯贤会从我的床上醒来,他的说辞是吴世勋梅开二度,在将他送到房间时床单也被他弄脏了。
他理所应当地将吴世勋送去了客房,而他自己是肯定不会住在边叔叔的房间的,即使他外出出差,索性他直接一头载到我床上睡着了。
其实主要原因大概是源于他忙上忙下的同时看见我像个懒猪一样躺在床上呼呼大睡,他气不过吧,我这样想着。
我遵守诺言的帮他清洗了衣服,当然,其实也没有那么遵守,主要是洗衣机的功劳,我的作用不过就是亲手将洗衣液倒进了拉盒里。
不过我记得我并没有叫他来接我,而是打给了司机,至于我问到他时,他只是面无表情的说当时汽车发动时把他吵醒了,他顺势来接我,大概是为了表现他的善良吧,虽然他自己也不信。
如果不是我一时兴起问了司机,我大概不知道他那晚等了我很久,在看到汽车发动之时,他几乎随便编了一个理由,便在深夜担忧的寻找我的身影,最后却看到我和吴世勋没心没肺的在大街上高谈阔论。
我也未同他当面询问缘由,也许他就是一时兴起,也许他自己也不知道原因,也许他就是这样稀奇古怪,总在一些时间做出一些不合时宜的行动。
我权当还他恩情了,也没有再过多纠结这个小小的插曲,吃过饭便同吴世勋逃亡似的离开了这个低压空间。
秋天真的来了,满路的枫树叶,透过稀稀疏疏的树杈而明明灭灭的树影,还有那掠起满头金发的微风,都让人心旷神怡。
我的确很爱在马路上漫无目的地走,望望远处的风景,最好还带着一副耳机,那应该会很浪漫。
我把所有略微美好而平淡的事情称作浪漫,虽说很俗套,可生活不就是平淡中带一点美好吗?
我闭眼感受着和煦的阳光倾洒在我的脸庞,还有微风,拂过耳廓时像在诉说什么。
吴世勋:你跟你哥哥关系似乎很好。
我睁开眼时,才发现他一路无言护了我很久,大概是怕我不留意磕磕碰碰吧。
他微微将头面对夕阳,侧脸勾出的轮廓利落而漂亮,我大概无时无刻都在感叹他的美貌。
我:表面而已啦。
我没心没肺地冲他笑起来,对上了他转头时那双澄澈的眸子,还倒映着远方的云彩。
他淡淡笑起来,似乎有些羡慕这种无忧无虑的关系,或者,有些向往有人陪伴的日子。
我:一个人生活不好吗?
我:有个兄长或者姊妹很麻烦的。
我这样同他说道,当然,作为妹妹的我似乎还没体验过兄长的无奈。
我眨了眨眼,抿起一抹微笑。
我:吴老师,需要我开导开导你吗?
我调侃地同他说话,而他也是忍不住笑出声,低头弯起嘴角,抬头时又是一轮漂亮的月牙眼。
微风吹起他的头发,他微眯着眼,极为认真地同我讲道。
吴世勋:你觉得一段关系能一直保持下去吗?
不是出自课本上的问题便让我富有想象力,我想这是课本所不能赋予我的,尽管这个问题不知来源,尽管我的回答不算正确。
我继续抬步沿着柏油路向前走,身旁的枫树时不时飘下来几片树叶,而他依旧耐心地跟着我。
我:关系怎么能一直保持呢?
我:任何东西都不是永恒的,与其说会改变,更不如说它从一种形式转化成另一种形式。
我转身朝他微笑,得意的样子颇有好不容易得到奖励的学生冲老师骄傲的样子,其实这些话我也有从书上看来啦,只不过忘了好多。
我:就像树叶,被风吹到了另一个地方,可它依旧存在啊。就像我们,可能是以吴世勋和边桐存在的朋友关系,可能是以“吴老师”和“边同学”存在的“师生关系”,也可能...
吴世勋低头仔细地听着,在发现声音突然停止时,抬眼才发现边桐早已跑到街道旁的小摊买了两串糖葫芦匆匆跑回来,然后歪头冲他一笑,递出一根糖葫芦。
我:吃糖葫芦,很甜。
吴世勋笑着接过,又同她踏上了这条漫无目的的路程。
虽说这条柏油马路走过很多次了,可总能发现许多不一样的东西。两人就这样走着,谁也不在乎最终会到达那里,便在街道旁看见了一条小巷。
不知道是平时太粗心,还是它太不起眼,我几乎是第一次看见这条小巷。
面朝着夕阳,投洒下太多琥珀色的阳光,旁边的一颗枫树意外开得茂盛,似乎并没有受到秋天冷风的影响。
我们并没有往里走多少,只是大概在向外能看到枫树的地方停下。
小巷总给人一种静谧神秘的感觉,这条小巷大概很少有人经过,不过看到的夕阳却格外完整,连吹起的枫叶也恰巧停留在脚边。
我:我大概很喜欢胡思乱想。
我背朝夕阳看向他,他有些愣神地望着我,灿烂的阳光让我看不清他的眉眼。
吴世勋:嗯?
他有些疑惑地哼出声,眉目温柔而后勾起嘴角。
我:我时常在想自己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想多了也就模糊了,也就没那么执着了。
我:我大概不善言辞,也很难爱上一个人,所以我希望真正遇到那个人时他能主动一些。
我:可能在某个下雪的日子,在某条熟悉的小巷,如果他也不善言辞的话,我想他为我轻轻围上围巾,我就能明白他的心意。
我不自觉地勾起嘴角,那大概是我最难忘的一段回忆。可当我反应过来时,我不知道是当时的夕阳与微风恰到好处,还是他的眉目太温柔,总归让我脱口而出这些话,可我明白它有些不合时宜。
便在他的怔楞下掠过他的肩膀,向后冲他不在意的一笑。
我:走了吴老师,我送你回家。
我得意地转头偷笑,将这段插曲抛之脑后,也没有看到他的表情。
只听见他“噗嗤”一笑,然后快步跟上我的步伐,不忘接着我的话。
吴世勋:不应该吴老师送边同学回家吗?
然后我们两人踩着同样的步调相视一笑,顺着这条铺满枫叶,洒着金光的柏油马路回家。
而那条被风吹起落叶翩翩而舞的小巷我们也很少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