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发誓,那是我学生时代第一次打架,却不是唯一一次。
我大概把人打得不轻,以至于边叔叔从办公室出来时脸色难堪,那是我第一次见他甘拜下风,大概老师也进行了不少添油加醋,毕竟他偏爱成绩优异的学生,我也能理解,没人喜欢性格古怪又惹事生非的坏学生。
但是,我占理,尽管老师问起因果时只有全梓弦站出来帮我说话,其他人默不作声,生怕得罪了我打得那个富家女时,我依旧在边叔叔问我知不知错时高傲地扬起头颅,沉默的眸子里泛起涟漪,然后摇了摇头。
对了,还有当时拦住我进行下一步攻击的吴世勋,如果不是他,我应该会把那个女生的门牙打掉,这也是往后我们玩得好的其中一个因素。
边叔叔无奈地摇头,言语上却偏袒我,大概说了很多恭维的话,也送了不少好茶。老师才大发慈悲的只让我写了一千字的检讨,面对后续问题时极力编造着熟练而又滴水不漏的“真心话”。
不过我还是对这个结果颇为不满,毕竟是她有错在先,她不肯先道歉,我就一直倔着,在福利院受过的苦可不是白挨的。
多年后我们谈起中学时代,我仍旧为自己没有真的打掉她的门牙而懊恼,悉数着吴世勋错误地拦住我,然后全梓弦则在一旁煽风点火,而吴世勋只是宠溺地笑着往我嘴里递水果块,企图堵住义愤填膺的我。
教室依旧吵闹,在提醒数次无果后,我耐着性子再一次抬起头,瞳孔里孕育着褪不开的困意和怒气。
我:你们能不能小声点?
我生气的盯着他们,愤怒的语气也只换来了一瞬间的宁静,紧接着又是一片喧闹。
我的手紧紧捏着,强压着怒气,心里回想着这半学期来他们对我不怀好意的小动作,当然,我懒得理他们,却在这时就如火上浇油,燃烧着我的怒气值。
然后越想越觉得生气,这哪是什么无伤大雅的玩笑,这简直就是赤裸裸的挑衅,在我的尊严上反复横跳。
在我忍不住时全梓弦眼疾手快地摁住我的肩,一手抚着我的脊背,嘴里倒腾着。
全梓弦:冷静点,冷静点,咱们不跟他们一般见识。
她安慰似的说道,又抬眼让说话的人小声点。
如果不是全梓弦偷看见我把隔壁班挑衅我的男生打得鼻青脸肿的样子,她一定会看好戏似的坐在后面乐呵呵地咧嘴笑。
吴世勋:大家回到座位吧,马上也要上课了。
不知道是不是吴世勋善解人意,还是我眼下的黑眼圈演技精湛,他缓缓又补充一句。
吴世勋:感觉她昨晚学习很晚,黑眼圈都出来了。
说着他微挑眉,嘴角扬起弧度。
他这句话属实让我自愧不如。
但我承认,如果我在这以后没有听到那句话,我一定不会将水泼到那个女生身上。
我甚至不知道她的名字,但她似乎对我很不满,我只知道她是整蛊我的那群人中的其中一个。
女生:就她?还学习很晚呢。不过是用钱塞进来的,笨得要死,父母一定很为你丢脸吧?
她冲我挑挑眉,挑衅地指了指自己漂亮的脸蛋。
但很快,她漂亮的脸蛋上就会印上一些痕迹。
接着是以她为首的一群人哄堂大笑,这无疑点燃我愤怒的导火线。
他们只见过边叔叔,所以误认为那是我的父亲。在听到她最后一句话时,全梓弦就知道她离挨揍不远了,便愈发加重了摁住我的力道,以免我控制不住拳头。
我奇怪的性格让许多事物远离我,可全梓弦是个例外,准确来说,她在远离我的那群人眼里是个异类,所以我很难不对她敞开心扉。
我:我讨厌自己是个女孩,因为我的母亲曾厌恶地将我锁在门外说父亲抛弃她就是因为我是个女孩,她为我感到丢人。
我:无论我怎么哭,怎么叫她开门都没用,然后我在冰冷的石板上睡了一整夜。
我无奈的扯了扯嘴角,装作释然的样子。
我:所以我讨厌穿裙子,讨厌自己是个女孩。
我一时兴起便同全梓弦说了很多,在意识到时,转过头她竟哭了,然后抱着我说什么他们都是骗你的,你才不是他们口中的这样,你是我的好朋友,以后我们要一直一直在一起等一系列煽情话。
我当时只觉得,怎么会有这么单纯可爱的女孩子。
可我没有告诉她,我讨厌自己是个女孩,却对橱窗里漂亮的草莓蛋糕抱有幻想,憧憬着童话般的美好未来,拥有着女孩特殊的爱慕之情。
所以我讨厌自己是一个女孩吗?
也许我只是在等一个人对我说:你很好,你一点也不丢人,你是个很美好的女孩,你值得世界上所有美好的事物。
想到这些我彻底崩不住了,书桌上的水杯被我拧开直直地灌溉在她精心打扮的妆发上。
鸦雀无声,耳边传来她的谩骂,与平时虚伪的淑女截然相反,这反倒让人看清了她的真面目,也许也是这一点吴世勋不再相信她的表面,也让她对我更加憎恨。
我无所谓,毕竟我也不是什么善茬,我秉持的原则是以牙还牙。
身边的人开始拥向她,似乎在弥补刚刚被我打破的美好,以至于不让他们的校园生活难过。
同学:雅怡你没事吧?
那些人手忙脚乱地拿纸巾替她擦拭,她却像碰到什么秽物一样厌恶地推开他们,表情狰狞。
我才知道她原来叫雅怡,真是可惜了这么甜美的一个名字。
我心疼的撇撇嘴,似乎这个行为惹怒了她,她猛地推我一把,成功让我重心不稳地撞到书桌上,后腰传来钻心地疼。
张雅怡:你个贱人!
她破口大骂,全然不顾以往的淑女形象。
我吃痛地揉着后腰,被全梓弦担忧的扶着,小声问我有没有事。
我摆摆手,将她轻轻推开,包括想要上前询问我的吴世勋,以免伤及无辜。
我:是你先动手的。
我咬咬牙,握紧早已发热的拳头,不再抑制体内叫嚣着的打人的欲望,踢开书桌靠近她。
她许是被我的气势吓到,往后踉跄了一步,哆哆嗦嗦地开口。
张雅怡:你、你要干什么?
我向她露出一个和善的笑容,眼底却是看不见的黑暗,叫嚣着要将她吞噬,事后全梓弦像我描述当时的我颇像夺人性命的撒旦,她都不禁被吓得半死。
回想起当时的场景,我突然庆幸吴世勋拦住了我。
我:当然是——揍你啊~
我拖长尾音,成功在她眼里看到了令我开心的恐惧。
然后便是手起拳落,肉体相撞的响声无疑宣示着我下手有多重。
她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肿起,嘴角带着血丝,满脸的恐惧。这让在场不少娇生惯养的富家子弟胆战心惊,却也只敢跑去找他们敬爱的老师。
我当然没有停止行动,我就是要让她以及整过我的人知道,我不是好惹的,女生打架不只是会扯头发。
然后我被冲过来的吴世勋紧紧抱住,我没空体会他身上好闻的薰衣草香味,只是死死盯着捂着脸,潸然泪下的张雅怡。
最后老师看到的情况就是被吴世勋紧紧抱住的凶神恶煞的我以及哭得梨花带雨的手无缚鸡之力的楚楚可怜的张雅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