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我蜷缩在这狭小的空间里，外面渐渐传来早起村里人下地耕田的声音。

太阳应该出来了，为了防止光从狭小的门口照进来，我从身边找了一块碎瓦片，将门口堵了起来。

碎瓦片大小有限，不能遮住全部，门口上方还留有一块缝隙。

千万不能让光照到我。

我周围有不少可以吃得东西，每次村里办丧事，都会往这间屋子里塞很多东西。

我以前一直以为，鬼是不会吃人吃的东西的，但是一想到每年每逢祭祀村里家家户户备好的美味佳肴，才明白，鬼也会饿。

我拿起一包饼干，前不久村子里刚死去了一位老人，所以饼干日期还是新鲜的，我撕开包装，慢慢嚼着，开始思考是谁杀了我…

我最先想到的是我的爸妈和爷爷。

自从我弟弟烫伤后，我总是会因为一丁点的小错误遭一顿毒揍，每次都会疼得趴地上起不来。更有甚者，若是弟弟哭得厉害，他们身边不管有什么，都会捞起来往我身上扔。

那一次，扔了一把菜刀。

如果当时我不躲，那时候就已经死了。

而且我死了，他们就不需要交大款，听别人说那是一笔巨大的钱，也不会有人来抓他们进小黑屋。

我家里很穷，吃了上顿没下顿是经常的事，两年前村里说上面下了政策，要在农村的田地里埋什么水管，用于灌溉。

听说那水管很值钱，我爸便起了歪心思，半夜去偷，在第三次被抓了个正着，关了起来。

关的时间并不算长，因为我记得我妹妹出生前一天他便被放了回来。

在我妹妹出生一个月后，他带着我妈妈和刚出生一个月的妹妹去了很远的地方。

在此之前，我一直以为，世界上最远的距离，是我们村到镇上的小学。

他们说，我爸妈去给我生弟弟了，因为怕被抓。只能去很远的地方。

我对“计划生育”一直都没有一个明确的概念，我只知道自我妹妹出生后，我家便不在被允许生小孩，否则我爸妈就会被抓到小黑屋关起来。

我弟弟出生后，他们要交一大笔钱。

其实我一直不明白，既然回来要交钱，我爸妈为什么会在我弟弟出生一年后选择回来。

而且，为了不交钱，他们选择杀了我。

这样我家就不算有三个孩子…

这个想法一旦形成便在我大脑里无限放大，我甚至开始无比肯定，杀我的就是我爸妈。

我叫温招弟，我妹妹叫温来弟。

爷爷说这是算命先生给我们起的名字。

弟招来了，“招来”便没用了。

可能妹妹在爸妈身边待的时间长，所以爸妈才会选择杀掉我。

他们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想杀了我？

我烫伤弟弟的时候？

弟弟出生那一刻？

还是…

我出生那一刻？

我搞不清楚，但是如今我可以确定一点，不管如何，如今。我已经死了…

这里空间很小，我只能蜷缩写躺在里面，睡意渐渐来袭。

在我不是鬼之前，我一直以为鬼是无所不能的，它们凶神恶煞，青面獠牙，以人血止渴，以人肉为食，所有人都怕它们，以至于村前的坟地里，被种上了大片桃花。

如今我是鬼…

人怕我，我怕人…

外面的光还是溜进来一点点，照在神像上，神像散发着淡淡的金光。

我肯定这个村子里还有如同我一般的存在，四处飘荡。无处可去。晚上出来游荡，白天就找地方躲起来。

渴望阳光却又爬被光照到后，彻底从这个世界消失。

晚上回家里看一看…

闭上眼前我想到…

在我彻底睡过去前，我听到有几个人路过我这间屋子。

他们边走边说：“老温家那个大孙女不见了，听说在学校垃圾坑里发现了她的书包和一只鞋。”

看来。我的尸体在被人发现前。已经被恶犬叼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