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有些晕乎,睁开眼睛,费力地看着周围,总有种怪异的感觉。难怪庄子说,宁做乌龟在滩涂里玩,也不要供在祠堂案板上。前者是自由自在,后者身为物役所累。世间荒谬莫过于此。
晃悠着起身,缓缓给自己倒杯水,刚挨近唇边,就闻到一股呛鼻的味道。罢了,人离乡贱,异世界真不咋滴,差十万八千里去了。抬眼看看床边桌上的纸字,惊觉能看懂,甚是稀奇。
脑海里原主小辣椒,啊不,是小糯米小糊涂急切切又怯懦不安地说道:“姐姐,你别嫌弃。我……这个世道……很好的。”
猛地一听,吓得江厌离一跳,莫名地心疼,针扎似的,似是看到了自己。泪水决堤,倾泄而出。是呀,尘缘一场,不相似的人是聚不到一起的。为她,也为自己,好好过呗。争气就是了!至少,自己不是孤身一人,有她陪着。
小辣椒似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该说不该说的一大堆,颇有一种过了这村没这店的紧迫感,语无伦次的。不知,当年夫君子轩是否有如我今时今日的感觉。我想,是的。她之于我,我之于子轩,一模一样,没有不同,女似松萝,托于乔木。我是她的靠山,依靠。天地不容,我容。我比她强,比她大,给她依靠,应该的。她这小可怜,有我在,必不使其再遭磨难,我们都要好好的,也一定会好好的。
笔直的马路,灰扑扑的色调,这就是异世界的风格啊!晴朗的天,绿树掩映下粉摊,人来人往,各自忙碌中。人气蒸蒸而日上梢头,一派物阜民丰,盛世太平景象。一叶一菩提,一花一世界,一粒砂里一天地。物虽不同,人却相同。天下熙熙攘攘,皆为利往,皆为名来。奔波劳碌,皆为仅为稻粱谋罢了。身上衣裳口中食,无一不是辛苦得来的。如果有人不需要辛苦,那一定是有人替他扛起了风雨,所以她他才这般无忧无虑。像是我,像是聂怀桑,所以神医温情一干老弱妇孺才会分外感激阿羡的仗义守护。阿羡,等等姐姐,很快,姐姐就去拉你出无间地狱,等着。姐姐可以的,一定会攒大功德,救出你的。为众人拾柴者,不可使其冻死荒野。
走过人流,尝了尝当世风味。嗯,忽略手机里勉强不多的钱,吃完东西,就应聘了当店的洗碗工,也算衣食有着落了吧。不知道这算不算好,算不算争气。勉强撇出一丝笑容,告诉小辣椒小可怜,道,生而为人,千金小姐洗个碗,腻个手,算不得委屈,以后日子会好的。不怕啊,以后一定会过上好日子的,千金小姐的日子,我过去优渥的日子。小可怜的小辣椒,天真地笑了。孩子,就是好哄。
看得出来,小可怜的心是缺着的,千疮百孔。何以解忧,唯有买买买。物质,能填平心上的伤。我带着她去逛了文玩集市,旧货市场,虽然不识路,但路长在嘴上。请个假,五十米往前左拐边就是一街假货店。异世界的人,真有意思,硬凑了一堆破铜烂铁假货,堂而皇之地挂羊头卖狗肉,有名无实。搞笑至极!也是,是真的,卖货的人要坐牢的,谁敢卖呀。小可怜一边眼光往外冒,一边如是说。匆匆扫了一眼,小可怜眼帘跳过了古制古式的铜器铁物,直盯着几条子彩尾鱼,泯开一丝浅笑。哦哦,妹子看中了它们,买,必须买。当父母的,哪能叫孩子失望呀。一蜇摸口袋,提溜出来个断电的手机,真真扫兴。“下次,下次吧,一定买……”,我不好意思地打着哈哈。什么时候,我像阿羡阿澄他俩一样无赖了,脸皮厚的,城墙包铁皮了。
“没关系的,可以不要的。回吧,出来久了,老板娘会有意见的。回吧。”,小可怜细柔捻碎了一地音声说,似豁开了一地落叶流出来的温柔泉水。佯装出来的平和,难掩失望失落。想必她的过去就是这般懂事压抑,大人口中的“乖小孩”。可是,这并不是真的懂事呀。委屈罢了,难怪她的心千疮百孔,脆弱不堪,风一吹就皱,雨一滴就揺摇欲坠。确实没有人实在呵护过她呀。我心情差到了极点。同是女孩,不该如此卑微。嗯,卑微,没有比草更卑微的了。没有鱼,有根草也行啊!我往环卫绿化工人的铁铲一瞧,她们正移栽新花草呢,正把旧花草往出丢。腆着张脸,求了支“水晶萝卜”醋浆草,喜得孩子鼻涕冒泡,破涕为笑。连声说“谢谢”,说道自己亲妈都没这么好过。嗐,有什么,阿羡阿澄对我也这样好。不过是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罢了,爱往福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