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伤成这样，问的出什么？拖下去。”
昏暗混血的地牢深处，才点上了油灯，影影绰绰没甚光亮。沈长辛让人到前面带路，不紧不慢负手走在后头。
尽头让人摆了高几木椅，桌上摆着几盏茶。椅子里靠着一个人。
“我来晚了？人都审完了。”沈长辛径直过去坐下，拿起茶喝。
那身量修长的白袍青年随意的伸出手，旁人递过来一把精巧的弓弩。
沈长辛见他手边不停地拆开弓弩检查里头锋利的短箭，感兴趣的探头过去问道：”这玩意儿那儿弄得？“
“杀人用的，你觉得呢？”青年安上随意放在一边，抬眼看向她，清冷狭长的一双眼。“他爱玩这些东西，我让人从边关采来的材料。”
“啧啧，叶肆真是越来越无法无天了。”沈长辛摇头，“那你到底叫我来干什么。”
青年随手将茶杯放在高几上，起身向外走去：“给你看看这东西的厉害。”
沈长辛注意到她身边侍卫捧着个沉重的黑色盒子，思索着懒懒笑道：“你有多少这玩意？”
她跟在青年旁侧，比她矮了不少，青年身量极高，单薄的一身白袍，皮肤苍白唇色偏红，狭长冰冷的眉眼，墨发用白绳绑着垂在身后。
沈长辛打趣道：“叶淬啊，你这样怎么嫁的出去？”
叶淬整了整袖子回道：“这不劳你操心了。”她顿了顿，懒懒道，“你也是定了亲的人了，以后行事就不能这么随心所欲了。”
沈长辛面上还是笑着，眼神却冷了下来：“他还没这么大身份，能干涉我。”
叶淬不回话，她目光又移到了那盒子上：“送我把这东西吧，感觉很好玩。”
叶淬侧头扫她一眼：“杀人用的东西，你拿着干什么？对付你未来夫君么？”
沈长辛摸了摸后脑懒洋洋道：“你这倒还提醒我了。”
叶淬轻蹙了蹙眉，刚想问我提醒你什么了，忽的明白什么般抿唇：“你这太荒唐了。”
沈长辛哈哈笑道：“他可是世子爷，我哪敢想杀就杀啊。”
叶淬听了这话轻轻扫了眼跟在身后的侍从一眼，后者背脊猛的一凉，忙低下头去。
“这话莫再说了。”她提醒沈长辛。
沈长辛哦了一声，指了指那盒子：“那给我一把？我想玩玩。”
叶淬摆手：“你想要便拿去。”
几人来到牢外空地，四周围着冰冷的铁栏，中间是一处杂草丛生的刑场。
叶淬吩咐了人在场边摆了桌子椅子。两人落座，叶淬端起茶喝了口，偏头对一旁人道：“把人带上来吧。”
沈长辛好奇的问道：“你这试的靶子，不会是活人吧？”
叶淬不紧不慢合上茶随手放在桌上，道：“不然不好玩。”
沈长辛啧啧道：“你这去一趟边关，变化真大啊。”
从前的叶淬，虽是为弟弟做了不少背负骂名的荒唐事，但也有自己的原则尊严在。对待人命也没有这么轻蔑，深知她为人的人都要叹她一声真将军良善之人。
沈长辛还记得她不久前回来，浑身带着肃杀的冰冷气息，满身的血腥嗜虐，人还是那个人，眼神却变了。
叶淬挑眉慢慢看她一眼，直让人背脊发凉心寒，沈长辛却好像没看见般微微笑着，喝着茶。
她侧头去看远远被押过来的一众衣衫破烂的人，似乎看见脸熟的人轻轻蹙了蹙眉：“这人谁......”她忽的想到什么脸色一变，“武安侯......叶淬，你真行啊！”
叶淬低着头摆弄着盒子里的弓弩，闻言淡淡哦了声。
沈长辛偏头问她：“你怎么抓的这人？他可是武安侯的庶子！"
叶淬看她一眼，懒懒回道：“你都说是庶子了。”
沈长辛又抬头看了眼已经被押过来的人，那庶子站在人群里，难民一般的粗糙肤色，神色却淡淡的，隐约见眉眼利落如画。
她拿手指在扶手上敲了敲，细细打量了他一番。
那人注意到她目光，却没看过来，平视前方，对皆事都漠不关心的样子。
沈长辛摩挲着茶杯，收回目光。
叶淬扫她一眼，开口：“你要这个人？”
沈长辛却垂眼漫不经心一笑：“再看吧。”
叶淬便吩咐人将他们排成一列，起身拿过手下递来的弓弩，慢慢的瞄准每一个人。
目光顿住，她随意的抬起手，弓弩对准不远站在中间的男人。
男人目不斜视，好像没看见这暗藏的危险，负手笔直的站着，不见一丝慌乱胆怯。
叶淬眯起一只眼，手下正要动手，沈长辛在一旁忽的出声：“叶淬，等等。”
叶淬手指一动，翎箭刮着凌厉的风嗖的射了出去。
男人闷声倒地。
沈长辛忽的打翻了茶杯站起身：“赶紧过去看看！”
叶淬随手将弓弩扔给一旁人，慢慢悠悠走回来喝茶，垂眼看着沈长辛：“我没刺他要害，死不了。”
沈长辛看见他被带下去，箭刺到左肩，因叶淬留了手，也没有刺进太深。伤势不算很重。
她这才松气，叶淬吩咐人打扫了给她备茶。见她这幅样子勾起唇道：“这么关心？”
沈长辛恢复了一贯漫不经心神色，懒懒回答：“还行吧。”抬起眼看向叶淬，她半开玩笑道，“你不会要和我抢人吧？”
叶淬坦然应道：“是啊。”
沈长辛手指曲起敲了敲桌子，慢悠悠道：“不行。”
叶淬看她一眼，低头盖上茶：“他是个习武练兵的好苗子。扔在这京城可惜了。”她将茶杯随手放在桌子上，往旁随意伸手，下人递过来一方锦帕，她便细致的擦着手。
沈长辛懒洋洋撑着下巴看着她动作，半晌道：“我要他。”
叶淬蹙了蹙眉，看她一眼说道：“随便你吧。”
沈长辛便向身旁人吩咐：“去看看伤怎么样，尽早带回府上。”
叶淬等她说完才开口：“你这是，丝毫不将你那未来夫君放在眼里啊。”
沈长辛神色懒懒的，手指摸了摸旁边的弓弩，口气漫不经心的：“不过是收个手下，他还管不了这么宽。”
叶淬：“你并不满意他？”
沈长辛把弓弩递给旁边手下收起，闻言慢吞吞道：“还行吧。”
叶淬便说道：“我说不了你什么，只是终身之事，还是妥当一些较好。”
沈长辛伸出手指拨弄着茶杯上的浮叶，单手支着下巴，有些心不在焉的嗯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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