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迦又没来学校?”谢禹最近一来学校就问这个问题。
而陆照他们也都是一样的回答:“没有。”
“她怎么回事?”谢禹丧气的在座位上坐下,几个玩得好的就坐到他旁边,陆照一直看着手机,冷不丁开口:“你们过来看看,这个是不是阿迦?”
几个人都凑过来看,这是一张很模糊的照片,拍的是一群社会闲散人员在打架斗殴,仔细看可以注意到几乎每人手上都拿了家伙。
谢禹仔细看着那上面模糊的人影,即便很不清楚,但他还是认出了这个人就是已经一个多星期没在学校出现的陈迦。
“她……去打群架?”喻宿谙捂着嘴,感到很不可思议,她和陈迦认识几年了,怎么也没想到她会做这种事。
但很明显的,这个人就是陈迦。
众人沉默下来。
他们都是和陈迦玩了很久的好朋友,喻宿谙和谢禹跟陈迦都认识了三年了,陆照陈休泽则是他们来这个学校后才相识的,但一直的关系都很好,他们也没发觉陈迦前段时间有什么异样,而且坦白来说,他们一直都无法相信曾经是个典型乖乖女的除了做事比较直接外的陈迦会忽然变成这样。
就算是遇上什么事,受了什么刺激,也不会变得这么彻底,让他们都几乎不可置信吧?
谢禹摸出手机:“不行,我给她打个电话……”
“没用,”陆照看样子好似漠不关心,目光却不由自主的看了过来,“她不会接的,我们这几天轮番给她打了好多个电话,她要不就是手机关机要不就是直接挂了。”
即便是嘴上这么说,但几个人还是不约而同地紧盯着谢禹手里的手机,等候着那头的接通。
意外地,没多久,电话接通了。
几人俱是一愣,谢禹开了免提,所以大家都听到了那头传过来的不太耐烦的声音:“喂?”
谢禹叫她名字:“阿迦。”
那头没了声音,片刻后,传来哗啦啦的雨声。
外面正在下暴雨,天完全黑了。猛烈的风撞击着窗户,发出沉闷的声音。
谢禹还未有所反应,旁边陆照神色一变:“她在淋雨?”
不等那头回答,教室门口传来的动静就吸引去了他们全部的注意。
“砰”的一声响,教室门被人从外头一脚踹开,风声呼呼地传进来。
门外进来一个漂亮的长发女生,她进来后随手将门带上,然后就低着头漫不经心地甩弄着手上头上的水,抬起头来,眉目冰冻毫无人色。
她全身淋得湿透了,黑色的T恤黏在身上,裸露出的手臂上布满了淤青血痕,青青紫紫的一大块,看上去十分骇人。
但这些还仅是这个人身上的一处伤口,她露出来的皮肤几乎没有一处是完好的,脖颈、手臂、腿、手腕脚腕上伤痕遍布,特别是右腿,竖立着一条几厘米长的口子,让人连看一眼都觉得毛骨悚然。
不仅是陆照他们,教室里的其他人也全都愣住了。
片刻后,谢禹率先出声,但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你怎么……”
电话还没有挂,陈迦被这道声音吸引了注意,低下头先把电话掐了,才抬起头向他们这边看过来。
“唔……”
但让他们没有料到的是,陈迦的目光仅仅在他们身上停了那么一秒,就毫无情绪的移开了。
好像只是看着初次见面,陌生的不能再陌生的人。
直到上课,谢禹都没有反应过来。
陈迦的座位距离他很远,这样看过去,只看得到她貌似在玩手机。
那么无所谓的样子,对于谢群栅来说真的太陌生了。
陈迦靠着椅子,调整了一下姿势后继续低头打游戏,坐的离她最近的是陆照,他一向寡言待人冷漠,但在完全变了一副样子的陈迦面前,他那都不算是冷漠了。欲言又止了几次,陆照都不知道该怎么开口,陈迦活动了一下手腕,懒散的撩了撩眼皮道:“什么事?”
她早注意到了。
陆照目光在她湿透的衣服上一停,道:“你衣服湿了,不换下来待会儿会感冒的。”
陈迦动作没停,但神色轻微的变了变,片刻后,她脸上恢复了那懒洋洋的漠然神色,懒懒开口:“不要多管闲事。”
这次连看也没看他一眼。
“人呢?”陈休泽上个厕所回来就没看见人了,明明刚才还看见陈迦坐在位子上玩手机。
“刚走,”喻宿谙垂头丧气的翻着书,说,“没拦住人。”
“算了,”陈休泽安慰道,“她那个样子,我们能怎么办。”
“我打算去她家一趟,”谢禹刚从办公室回来,皱着眉道,“好像不对。”
没想到陈迦居然搬家了。
谢禹站在楼下吹风,雨已经停了,但路很泥泞,他慢吞吞的按原路走回家,想了想还是拿出手机来给陈迦打了个电话。
原本只是抱着试试的心态,没想到她接了。
“陈迦。”这次他先出了声,道,“你搬家了?”
陈迦只是简单的嗯了一声。
“那你新家在哪?”谢禹不敢细问原因,只是如此问道。
“做什么?”陈迦声音低低淡淡的,不怎么清晰,她似乎正在一个很吵的地方。
“……想问你一些事情。”谢禹说了一半。
“我没在家,”陈迦换了个手拿电话,接过对面青年递来的钢管,拿在手里掂了掂,熟悉手感。
她低头漫不经心地打量着钢管,思索了片刻后对谢禹道:“地址待会儿发你,我还有事,挂了。”
到底是同意了。
谢禹松了口气,忽略了挂断电话时那头传来的隐隐约约的惨叫声。
完事后,陈迦拿过旁人递来的纸,随意擦掉脸上溅到的血迹,一边将钢管往旁随手一丢,目光始终没有往倒在地上痛苦呻吟的人看一眼,好像刚才那个出手狠辣毫不留情将对方直接废了的人不是她一样。
“刚才给你打电话的是?”事情解决了,青年这才试探地跟陈迦搭话。
他认识陈迦也不久,只是听闻她专职打架,且非常厉害,加上朋友介绍,这才相识。不过双方也都只是合作关系,平常从没有什么交集。
陈迦做事拿钱,从头到尾一句话也不多说,但青年好歹也认识了她一段时间了,看得出她现在心情不错,这才有胆子跟她说话。
陈迦停顿了一下,“朋友。”
青年没注意到她那可疑的停顿,笑了笑盖过了这个话题。
夜风很大,陈迦慢慢地在马路上走,路灯下影子拉得很长。
她抬手随意的将被风吹散的头发拢起,复松开,灯下的眉眼桀骜谲丽,傲慢嚣张。即便神色懒散,但也掩盖不住她那副仿若被冰冻住的漠然模样,毫无人色,极尽陌生。
和从前的自己好像是两个人。
到了家不远处,她看见那个熟悉的人影。
居然还等在那。
陈迦拿出手机确认了时间,凌晨两点无误。
他给她打电话的时候是晚上十点。
”找我什么事?”走近了,陈迦直接问。
谢禹却先仔仔细细打量了她一番,看出了几处明显是新添的伤口,登时色变:“你又去打架了?”
陈迦偏开头,听上去好像是与平时没什么不同的懒散调子,目光却调转开,没有了想和他说话的意思:“不要多管闲事。”
她说完,直接转身上楼。
“陈迦!”谢禹在下面喊她,攥紧了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陈迦还没走到二楼,楼梯口就摔出来一样物件,陈迦微微侧了下身避开,它便狠狠砸在了墙上。
这声响太大,连谢禹都惊了一下。
他抬头看去,陈迦低着头目光漫不经心滑过那样东西,看向了前面:“你又干什么?”
她的声音与面对他时完全不同,没了那副懒懒散散的调子,冷漠的、带几分事不关己的习以为常态度。
房间里面有吼声传来,陈迦全然不理,一句话都不再说,跨过摔得支离破碎的东西径直走了进去。
片刻后,靠路边的二楼窗户玻璃杯被砸碎了,四下飞溅,掉落下来。
谢禹向上看去。
屋子里骂骂咧咧的声音传来,他还能听见陈迦低低淡淡的声音,却比平常都冷了几个度。半晌,陈迦从楼上下来了。
她两手空空,右手袖子却挽了起来,好像刚刚收拾了东西。看见谢禹,她并不意外,绕过他直接过了马路。
“你去干什么?”谢禹追上去。
“睡觉。”陈迦抛出一个没头没尾的回答。她将双手揣在兜里,样子悠闲的往前走,目不斜视。“别跟着我。”
“你去哪睡?”谢禹决定跟她死磕到底了,“我得放心。”
侧目望向她的瞬间,他听见一声轻笑。
听不出是在嘲讽,还是冷漠。
“去宾馆,”意外地,她给了个答案,同时侧眸向他看了过来,微微扬起了半边唇,“你要一起?”
她的笑一直不带什么情绪,很淡、几乎可以忽视。但谢禹就是无法忽视,他抿了抿唇,说:“我看着你去。”
一路上陈迦都没再说话。
直到门口,她才抬起手,揉了揉眉心。
“还真是……”陈迦转头看向跟在旁边小心翼翼的谢禹,“可以走了?”
谢禹鼓起勇气,对她说:“阿迦,有什么事,你可以来找我。”
陈迦意外地扬了扬眉,看着他好笑的问:“我能有什么事?”
“刚才……”话一出口,对面人的脸色立刻就变了,谢禹连忙转口,“你明天去学校吗?”
“怎么不去?”陈迦刚说出口,就想起什么皱了皱眉,“明天有事。”
“又是打架?”余光瞥见陈迦瞬间归为陌生不耐的神色,谢禹懊恼的说,“抱歉。”
陈迦这次没有搭理他,转身进了宾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