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色菜肴、茶果、点心流水似的端上桌。虽然迈进了修仙路,老医仙从不曾拘着如歌的口腹之欲。还会常常带些饱含灵气的草药、茶果、吃食来给小徒弟。如歌的口味也是越养越刁。心里装着事,看着眼前一套桌子美食提不起兴趣。看也不看随意夹起一筷子,放到嘴里味同嚼蜡。一根青菜在嘴里嚼上半天。脑子里念头一个接一个越想脸色越沉。随手加了小碟子里的菜下口就咬,一股辛辣霎时席卷味蕾。姜丝的后劲儿冲的脑门儿一清,如歌下意识想打喷嚏可对着满桌子长辈只好生生忍住憋得眼泪汪汪。
“吐了,快吐了。吃饭不看这个毛病什么时候能改改!”如歌端起手边的银饵粉丝汤猛灌一大口,清凉的甘甜在口中蔓延开才缓过一口气。看着斜对面似嗔似怒的老医仙眼眶一酸。过去的17年岁月里还有一位老人为她这般慈爱的操心。
‘爹,歌儿好想你。’
“好了,歌儿。你食不知味,可是辜负了这一桌子佳肴。”师尊明着发话了如歌立刻老实了。只是这食不知味,她不由自主。酒足饭饱依例奉茶,一连喝了三杯花茶的毒医面对这第四杯报以冷笑,开门见山。
“道兄,我此番来是为了你门下弟子银雪当年强行带走我派万年长春藤一事,以及我那小儿子灵根被毁。拖了两百年,你该给个说法了。今日着是若无善了,休怪我再不念同道情谊。”老狐狸,徒弟藏的倒是好若不是顾及族中子弟不能随意入世,他岂会允许银雪活到今日。
“哎,早年的事儿银雪固然处置失当、冲动莽撞。也及时送回了你们的宝贝不是,你们一族最后也没什么损伤,何必不依不饶的。”老医仙优雅的浅缀一口清茶。如歌头一次见自己师父仙风道骨的做派。从拜师第一天她就一直期待,今天看见了,没让她失望。
“道兄若是不忍伤了自己亲手教导的弟子,那边把人交出来,让我处置。”
“你算哪颗葱?开口就要处置人家弟子。再说,缥缈自有门规,该罚也罚了,你处置什么。”不吵不闹不打架,几句话把人气的半死。如歌见识到自家师傅的战斗力,深深为自己战斗方式的单一、呆板而反省。
“缥缈派里的事什么时候轮到外人来插手置喙了?”毒医仙面沉如水,一连三次被老医仙抢白,心里气得七窍生烟。他是看出来了,老医仙是帮着抗雷呢!
“什么外人,银雪是我看着长大的。我徒儿又是他未婚妻子。算起来他还是我的半子。”自家人关起门来说自家话,死赖着难为难为痴情种子,打开门来,枪口得一致对外。好吧,结论成立,毒医仙顺着话头打量站在老医仙身侧的如歌。许是近日操劳过度加之有伤在身。如歌脸颊微微凹陷,薄唇毫无血色。只一双大而明亮的眸子格外有神。对方看过来,如歌落落大方的行个弟子礼却不像面对老医仙那样垂首。左不过自己那点儿小心思在这几个老人精面前连提鞋都不配。如歌干脆毫不掩饰自己的戒备和敌意。毒医倒很欣赏如歌的坦然,脱口道:“想不到你这老顽童教出来的弟子倒是很懂规矩。也有几分胆识。小姑娘,你是有几分真本事?还是初生牛犊不怕虎?”漫不经心的疑问也没想如歌会回答。毒医又转回正题。
“罚过是罚过了,可只是爱你飘渺的门规处置。令徒当年搅得天下不得安宁。怎么也该对其他门派有个交代。”
“道友想要什么交代?”一直沉默的缥缈祖师开口,神色淡淡。这幅不当回事儿的模样算是磨光了毒医仙最后一点耐心。
“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天经地义!”竟是一点活路都不给。
“据晚辈所知,银雪当年搅得天下不得安宁,也只是江湖之中,并为任殃及其他仙门,甚至未涉足其他仙门领域。”如歌不服气,口气也冲。毒医仙淡淡一眼扫过,如歌双膝一软就要跪下。老医仙一把托住徒儿对毒医仙横眉怒目。
“丫头说的不错,你个老东西,敢伤我徒儿!”
“小丫头入仙途才几个年头。怎么知道几百年前的事?我得收回刚刚说的话了。当真是什么师父教出什么样的徒弟。”得,一句话骂了两个人。如歌不避不让站直了身子。
“我知道,我当然知道!我清楚的很!我是烈如歌!”一样的名字,同一个地方。不同的经历,三世的情缘。烈如歌语气平平,眸子里盛满了坚定。秀美灵动的面庞上显出几分勃勃的英气。毒医仙双眼微微眯起,烈如歌这个名字他不陌生。
当年银雪为了一个女人叛出暗河宫,亦如他当初叛出缥缈一样闹得天下尽知。如歌静若处子,淡然而立。身后两位老人惊的大眼瞪小眼。缥缈祖师捋着颔下三寸白花花的的胡须惊叹‘两个孩子的缘分真不是一般的深。’也不枉他徒儿痴痴等了两百年。
“你?”一声疑问转到最后自己又释然了。灵魂叠加的情况古书中早有记载。能有这般境遇,连她都感叹两个人的缘分之深。老医仙被毒医这一声疑问唤回了神,眸中惊异还未完全褪去。幻境中他看过如歌的记忆,听小丫头今天这么一说,才恍然。小徒弟是两世灵魂叠加还不算完,竟是三是记忆重叠。
“不管你是谁,银雪当年伤我后辈是事实,整个武林被他搅得喜血雨腥风也是事实。”听如歌自曝身份毒医仙的底气不由虚了几分。世人只知武林中有个烈火山庄,却不知修仙世家大族中也有个烈火山庄。如歌当年是为银雪挡刀毙命。烈火山庄虽气有不平,因着是自家闺女先对人家徒弟动了心,甘愿为银雪承担因果报应才不好跟缥缈发作什么。两边关系不好不坏,但若其族中知晓如歌归来,铁定不肯放任外人伤了自家宝贝心肝的心肝宝贝。如此只怕自己难给自家后辈讨个公道。
“晚辈记得,当年飘渺已就此事做出了处置?”如歌转过半个身子去看缥缈祖师。老人家眼观鼻,鼻观心,点头算是回应。徒弟有了媳妇儿,真省了他不少心。
“笑话!你作出处置,也只是为了你那倒霉的大徒弟讨了个公道。那是你们关起门来的家务事。”毒医仙显然被气得不清,太阳穴隐隐跳动。
“道兄的大徒弟,早早名声在外,我家后辈虽愚钝,家族也不会做视别人欺辱。何况仙门虽无情无欲,但以天下苍生为己任。这许多人命丧你徒儿手下。这么重的杀孽,道兄觉得今日我不来提你就能混论着护徒弟一辈子?”
“当年事发之后,武林各门派已上缥缈讨过说法。此事已然揭过了。”老医仙沉默半晌不吵不闹不红脸,说出一句话却能把人气个七窍生烟。跑过是不假,人也被抓回来了,可是后来银雪逃了,判他白露瓶中拘刑三百年也不了了之。而后缥缈整个门派与武林各派多有扶持,实力、名望又摆在那儿,好处都拿到手了,哪个门派会揪着两百年前一段历史不放。
“歌儿留连尘世两百余年,印象最深的是,各门各派各家族无论规模大小、实力厚薄。门中,内务都是不允许别派插手置喙的。”
“缥缈不也是!”师徒俩一搭一唱毒医仙暴跳如雷,拂袖。
“这事说到底也是缥缈内务。道兄一句不说反任外人说三道四?哼!谈什么内务不容他人插手!”
“歌儿是银雪的未婚妻子,不是外人。”打量着要人家徒弟性命,还想让人家自己断了助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