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一

沈雨浓的脸蹭着边鹤的肩膀，试图找到一个更舒服的地方窝下去，她的鼻腔里充斥着边鹤外套上的洗衣液的味道，那是她替边鹤选的，是跟她的洗衣液不同味道的水生调、海洋香。

广告词说这是穿白衬衫的少年的味道，沈雨浓的手指悬在手机屏幕上方，开始联想边鹤穿白衬衫的样子。

灰色的卷发遮盖住大半张脸，下巴上挂着没刮干净的胡茬，衣服也不会规规矩矩的穿，领口解开两颗扣子，能清晰的看到喉结，衣袖卷上去，小臂的肌肉线条流畅。

打住，不准再想了。沈雨浓把心一横，输了付款密码。

劝说边鹤用这瓶洗衣液的过程比她想象的简单许多，边鹤只是看着懒散又不爱刮胡子不爱整理头发，但还是会三天洗一个澡一周洗一次衣服，一件衣服绝不会连续穿超过三天。沈雨浓只跟他说自己买错了，不想要这个味道的又懒得退，边鹤欣然接受，并说自己的洗衣液刚好用完，沈雨浓就是及时雨。

她现在窝在边鹤怀里，闻着这个味道，无比感谢自己当时做的这个正确决定。

他们不知这样抱了多久，街边随处可见亲密依偎的情侣，所以二人并不惹眼，他们便更不舍得分开。

直到烟花在头顶绽放。

程子书把聚会的位置订在市中心，每年这里都会举办跨年活动，离他们不远的广场上有一块大屏，此时正放着烟花的动画，随着烟花升出屏幕，真正的烟花也在屏幕上方绽开。尽管心里有准备，沈雨浓还是被那声音吓了一激灵，她从未如此近距离的欣赏这种大型烟花，她往边鹤怀里缩了一下，边鹤揽住她的肩，在她耳边说了句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沈雨浓扬起一个笑脸，边鹤感觉她没有半点醒酒的迹象，随后她抓住边鹤的手腕，道，"咱得赶紧走了，一会儿他们结束下来看到我们肯定会问的！我可不想变成公司的集体八卦对象！"

于是沈雨浓抓着边鹤跑起来，头发飞扬着，随后边鹤牵住她的手，随后变成十指交握，他们足足跑出这条街才停下，沈雨浓一边大口大口的喘气一边笑，笑声轻快又放肆，感染着边鹤也露出笑容。

"还好，还好今年遇到了你。"边鹤心里突然咯噔了一下，像是僧人敲响磬钟，他的神经不由得绷紧，全神贯注着听沈雨浓下一句要说什么。

"还好你带我做了不少体能训练，不然以我以前那菜鸡一般的身体素质，压根跑不了这么远，早岔气儿了。"

边鹤突然笑出声来。

沈雨浓拍着他胳膊让他不许笑话自己，想笑也憋回去。

但沈雨浓不知道的是，边鹤是在笑他自己，自己刚才在自作多情什么？想听沈雨浓说什么，说她感谢自己的陪伴吗，还是想听她说喜欢自己。哈哈，自己是谁啊，什么大明星吗，什么沈雨浓忘不了的旧识吗？都不是的话凭什么啊。果然还是性别劣根性？那个定律怎么说的来着，不要误以为别人喜欢你。

边鹤活了那么久，也不是没去过酒吧，甚至去过一些不那么正经的场所，他看舞池里的人拥抱、接吻，女人吻男人，女人吻女人，男人吻男人。牵手好像就是表示你好，拥抱便是欢迎，接吻也只是在交朋友。他坐在卡座里跟朋友碰杯，有烫着大波浪的陌生美女从他后面揽住他，把手肘搭在他肩上，举着杯说输了游戏要过来敬酒。边鹤没被这种场景吓住，他反而融入得很好，也从未想过会跟对方有什么进一步的关系。只是他现在不禁在想，沈雨浓的这些亲近举动，究竟是什么意思，对他的依赖；对他的喜欢，还是只是恰巧他在这里，换做任何一个其他人——比如说A，比如说她那个姓程的组长，比如说刚才进去找她时倚在她身上的那个女孩——谁都行，谁都可以，他只是比较幸运罢了。

"想什么呢。"沈雨浓晃了晃还拉着的手，问他。

"没什么。"边鹤又恢复以前那副懒散模样，并没有松手的意思，多想无益，退一万步来讲如果沈雨浓真的对自己生出什么情愫抱有什么期待的话才更麻烦，于是他用另一只手从

外套口袋里掏出手机，问沈雨浓还有没有什么想吃的，没有的话就直接打车回家了。

"没什么想吃的了。"沈雨浓又把脸贴上边鹤肩膀，"好累，想回家睡觉了。"

家。

还好，自己总归还是沈雨浓的"家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