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梦：水母溺毙于深海（合）

"我做了一个梦。"

"我梦见我被朋友从悬崖推下去了。"

刘殷趴在桌子前面写日记，头发还炸着，早晨的阳光从厚重窗帘缝隙里透出来，梦里还有什么来着？对，她赤脚站在冰凉的海面上，自由又不自由，梦里还有个姐姐一般的人拉着她去了夏日祭。

"她在梦里跟我说飞鸟困死于空气，水母溺毙于深海，如果不迈出那一步，我迟早会被扼杀在自己熟悉的环境里。她站在悬崖边问我知不知道她像神明求了什么，我摇头，她说她希望我们能飞起来。"

想到这，刘殷借着昏暗的光划掉了"我梦见我被朋友从悬崖推下去了"那一句，画了一个箭头引到文末。

"我的脚底下泥土的柔软那样清晰，她推了我一把，虽然我醒了但是我知道，我真的飞了起来。"

"她没有骗我。"

"神明没有骗我。"

"神明"二字之前又加上了"梦里的"这一个修饰词。刘殷合上日记本，艰难的用胳膊把自己的身子撑起来，坐上了床边的轮椅。她的目光落在自己明显较之常人更纤细瘦弱的腿上，突然觉得，哪怕这条腿真的好不起来了，永远没有知觉了，她也不想继续跟自己计较下去了。十五年的岁月已经这么悄然过去，刘殷不想做被憋死的鸟和被淹死的鱼。

母亲听到响动进来的时候，看着自己的女儿正转着轮椅移动到窗户前，缓缓拉开沉重的窗帘，阳光洒在整个卧室里，十几年来，这间阳面的屋子第一次发挥了作用。

然而袁岛并不知道这些。

刘殷从悬崖上掉下去之后，平行世界的刘殷在海面上苏醒，在袁岛回到码头时抱住了她。

平行世界的刘殷真的是那片海域的海灵，像每个精灵一般轻盈的举止，海水一般蓝的头发，天空一般蓝的眼睛。她的声音清脆，就像是两块贝壳相互敲击的声音，咯咯笑着跟袁岛说谢谢她挽救了两个自己，还带她去了她也没见过的夏日祭。

"你一个人在这里，觉得孤独吗？"袁岛还是坐在那把透着烧烤摊气质的白色塑料椅，问刘殷。女孩子闻言闭上眼睛，抬起左胳膊在空中画了个半弧，手势犹如芭蕾舞演员一般优雅。袁岛看见许多她见过的没见过的海洋生物从左侧的海域跃出海面又在右边落回，刘殷睁开眼睛朝着袁岛笑，袁岛也笑，她已经不需要答案了。

A在码头边站着等她，她有点紧张，询问A这样就算是解决事情了吗。

"算是很圆满。"A答，然后伸手覆上了袁岛的眼睛，"收尾工作交给我吧，现在您需要好好休息了，沈雨浓。"

隔天沈雨浓在公司又收到了一个包裹，寄件人还是A，寄件地址却是苍昉。里面打开照样有一瓶酒，上面贴着蓝底白字的酒标，酒标上写着苍昉。除此之外还有一小包反射着蓝紫色熠熠光辉的贝母，以及一个小纸包装着的...种子？

为什么会有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