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雨浓梦见过这栋别墅好几次,它有四层高,也许是五层,有一个小阁楼。外墙的漆有些许剥落,半个楼爬满爬山虎。正门是木质的,厚重笨拙,被隐藏在高高的野草之中,那草长得很茂盛,野草之间还有粉色、蓝色、黄色的花在其中点缀。
她第一次见到这栋别墅是二十岁的一个梦,她梦见自己站在一个破败的温室花园里,高高的玻璃穹顶上面落了灰,阳光被穹顶外高大的树挡住一半,有些铁质的架子已经生了锈,她手里捏了根长笛,银色的,有一点重量和冰凉的触感,目之所及是花坛里翻出来的泥土和纠缠在一起的发黄的植物根茎。
沈雨浓向前迈出了第一步,嗒。
黑色的皮鞋踏在地板上,清脆得不像是一个破败的宅子。
她走进了阳光照不到的阴影中,然后转身,面对着那个花园。沈雨浓端起胳膊,吹奏起长笛,尽管她学习这件乐器早已是八年前的事情,学了两年便荒废,但她在梦中演奏得流畅优雅,是连她自己都没有听过的一首曲子。
没人给她鼓掌,她早知如此似的,于是她开始在这个别墅里闲逛,将那个破败的温室花园转了一圈之后打算上楼,却在踏上第一级楼梯时,醒了过来。
本来只是个不起眼的梦而已,但是沈雨浓在两个月后又梦见了这栋别墅,这一次她出现在阁楼,夕阳照在圆形的小窗户上,她甚至记得请玻璃上灰尘的触感,黑棕色的地板被擦的发亮,她提着亚麻色的裙子转了一个圈——她不知道为什么要转这个圈。然后在她想要打开阁楼的门时,她醒了过来。
沈雨浓本以为没什么,甚至没打算将这个梦和两个月前的那个梦关联起来,但是在不到一周之后,她再一次出现在别墅里。
她打开了阁楼的门。黄铜色的门把手。她把门打开之后一脚踏空,快速的降落,然后掉在了一床又一床厚厚的蓬松的堆叠起来的棉被上,甚至还回弹了一下。暗粉色的格纹被套,底色是温柔的米黄,屋里的光线十分温馨,看起来很适合好好睡一觉。沈雨浓挣扎着从那一堆被子上爬了下来,顺着楼梯无目的的下楼,然后看到了熟悉的那一级楼梯,楼梯正对着的便是两个半月前见过的破败的花园。
后来,她梦见自己出现在别墅的外面,梦见自己爬上了别墅的楼顶,梦见自己透过别墅里的厨房中被爬山虎遮盖住一大半的窗户看向别墅旁边的小池塘,梦见在一楼的破败花园里踩着泥土跳舞,耳边听见的是悠扬的不知名的钢琴曲。
这些梦中间隔着的日子没有规律,最久的隔了一年多,最短的隔了两三天,而她最新做的一个梦,有关这个别墅的梦,便是今晚。
那个男人一头银发,后背笔直,一身剪裁得体的黑西装。沈雨浓站在第一次认识这栋别墅的位置,她张嘴,想打招呼想问那个男人是谁,但是她发不出声音,像是被定住一般,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您好,亲爱的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