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风萧瑟,而在冷宫的女人显得更加的悲戚,凄清又惆怅的秋季,枫树上血染似的落叶飒飒落下,为这如死水深潭的处所更添了几分寂寥。赵玉鸾坐在冰凉刺骨的石砖上眼睛死死盯着高处狭小的窗户。
“娘娘,您得爱惜自己的身体啊。”婢子将披风轻轻搭在赵玉鸾的肩上,隐隐感觉到她的肩膀似乎是在打颤。“我今日就算死在这凤藻宫,也许也没有人知晓吧。”她说这话的时候眼见她的嘴角是抽搐的,但她的眼神依旧不服输的看着窗外的明月,道:“当日我进府时也是这样美的皓月,他与我在月下盟誓说此生愿永不负我,物是人非事事休。”说完顿了顿,咽下了呼之欲出的泪滴,带着一丝怨恨疲惫的眼神说道:“皇上他从未有在乎过任何人,他在乎的只有他的皇位。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他真的好心机,我与他这么多年竟都是同床异梦。”
“幸好此事没有让皇上太过迁怒二皇子殿下,只要二皇子殿下在一日娘娘就会有翻身之日,不到最后谁又能知道赢家是谁呢?”婢子的话似乎极大的鼓舞了赵玉鸾那破碎残缺的心,她失望黯淡的眼神重新有了光彩,仿佛看到了猎物一般的犀利。她缓缓的抹开身子用染着紫茉莉透着一股甘甜清香味道的长甲抚摸着婢女鬓边发丝。
“煜儿怎么样现在?陛下向来不喜欢他那刻板不苟言笑的样子,嫌弃他不够机灵圆滑。”她的纤纤玉手无力的垂了下来,歪了歪了身子,眼神噙满了不甘和心酸,道:“就那起子小人得志,不定怎么作践我的煜儿,即使我身在冷宫,但我不能让我的孩子受到一丁点的伤害,宫外必须安排我们的人。”赵玉鸾的凤眼里充满了血丝,她可是东楚国长公主周妩的女儿,当时母亲权倾朝野,她是在众星捧月的环境下长大的,母亲虽已逝世,可是效忠于长公主的人依旧很多。
“娘娘,奴婢曾经在浣衣局遇到一个和蓝田王死去的妃妾韦仪霜长得极其相似的女子,那妃妾可是蓝田王心尖上的人,奴婢觉得如果安排此人进去一定会得到蓝田王的宠爱。或许可以为我们传达消息,对大业有所助益。”身边婢子顿了顿,道:“只是那丫头太倔了,我怕不能很好的效忠娘娘娘。”冷风萧瑟,而在冷宫的女人显得更加的悲戚,凄清又惆怅的秋季,枫树上血染似的落叶飒飒落下,为这如死水深潭的处所更添了几分寂寥。赵玉鸾坐在冰凉刺骨的石砖上眼睛死死盯着高处狭小的窗户。
赵玉鸾若有所思的垂着挂着晶莹透亮如露珠一般的泪滴的长又翘的睫毛,:“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软肋,都有自己所怨所思的事情。”继而,她的眼神变得尖锐起来,道“帮我查查她家里还有什么人。”婢子立刻心领神会,道:“娘娘请放心吧!等明日我就将消息藏于食盒传到外面去。”婢子微笑表示自己一定会将事情办的妥妥当当。
“多谢你,逐月,这么多年如果不是你的话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在这冷窖一样的深宫里熬下去。即使现在我落魄了,你还是和以前一样的护着我。”赵玉鸾深情脉脉的看着婢女,心里有说不出来的感激之情。“娘娘,奴婢从小跟着主子,这辈子这条命都是主子和长公主给的,若不是当日长公主见奴婢可怜买下了奴婢,现在可能早就是白骨一躯了。”
逐月的眼里满满的都是这个可怜无助的女子,她们的双手都沾满了鲜血,用这双纤细孱弱的手结束过多少青春年少和嗷嗷待哺尚在襁褓之中的婴儿的生命。可是她们没有的选,如果想要在深宫里活了下去就必须得去争取,即使已经身疲力竭,遍体鳞伤。
“逐月,我累了,可是我为了煜儿我没有法子,我即使用尽最后一丝力气也要将他推上东楚国的帝位。”打转的泪珠划过脸颊掉落下来。
清凉的月挂在枯黄的柳梢上温凉如水,半空中几声乌鸦的凄厉叫声响起。枯井旁一个侍女打扮的女子背对身后黑衣女冷冷说道:“你来了。”说完深深呼了一口气,“以后你在宫里知道怎么做吧,只有这个水弄浑了才能摸到大鱼。此番咱们虽然输了但是皇上依旧顾及着皇家颜面没有涉及裕王殿下,只要裕王殿下在咱们就有东山再起的机会。”侍女的脸冷若冰霜,“你在宫里蛰伏这么长的一段时间,若你出手绝没有人会怀疑。”
黑衣女用低沉的声音说道:“是。”侍女回过头来,心里带着一丝愧意,眼里微微露出一缕关切的问候道:“后宫尔虞我诈,行事定要谨慎小心的。”“事情一旦败露我定当服毒自尽,绝对不会涉及娘娘和殿下。”黑衣女说话的嘴角微微抖动了一下,委屈的酸水还没涌上心头就硬生生的咽了下去,身子依然坚挺着可是又明显感觉到她的脆弱。
乌云闭月,暗云汹涌,一场阴谋仿佛即将来临。
“陛下,大皇子和二皇子还在门外跪着呢。”服侍的太监首领小心的试探着说道。“如此毒妇朕留他一命已是朕的仁慈,她害了自己亲姐姐的性命又怎么可能真心对待她姐姐的儿子呢。可是为了皇家的名誉,为了减少对烨儿的伤害,朕不能告诉烨儿。如果让烨儿知道是他叫了这么多年母亲的人是他的杀母仇人,他的身子定会支持不住的!”东楚国帝君周黋身着团绒金龙图案的紫袍懒散的倚在红香木椅上,轻轻用手揉着紧皱成“川”字的眉头,旁边青玉香炉的青烟袅绕着,周黋的心境渐渐有所平和。
“外面夜深露重,送两位皇子回宫。”周黋敛了敛袍袖处。“可是看两位皇子这样子怕是要在玉华宫外久跪不起啊”太监吞吞吐吐的担忧的说道。“朕主意已定,他们如果要跪就让他们跪好了。”周黋的面容略带怒色,继而又不忍的说道:“烨儿身子不好,回去的时候拿件披风给他。”周黋的眼神带有闪烁。太监低头答道:“嗻。”说着轻轻惦着脚步倒退出去。
“梁王殿下,裕王殿下,看样子皇上的怒气还没有消,再说皇上圣旨岂可朝令夕改。”太监为难的说道。“母后并无失德之举,父皇为何要如此对待母后,看在多年母后任劳任怨求父皇三思啊。”周煜恳切的说道。“殿下,皇上这正在气头上呢,您再这样说的话岂不是火上添油了吗!”太监偷偷瞥了瞥身后的大殿,小声的说道。“请父皇三思。”周煜挺直着身子,铿锵有力的掷出五个字。
大皇子仿佛受风雨摧残的花朵无力的跪在大殿外的白玉地砖上,有气无力的吐出几个字——“请父皇……”还未说完便连忙用苏绣竹叶手帕遮住口鼻轻咳两声。“哎呀!大皇子。”太监连忙上前将黑狐边的玄色刺蟒袍给大皇子系上,“皇上千叮咛万嘱咐了,说不能让皇子受寒。”继而又急切的说道:“皇上主意已定,现在再为娘娘求情怕是会让皇上更加龙颜震怒,反而不利,娘娘也一定不会想看到殿下与陛下争执不休。”
二皇子攥紧拳头,磕首道“儿臣知错,儿臣现在就回宫反省,闭门思过,还求父皇不要怪罪母亲。”说完艰难的起身,他的眸子仿佛浸满了冬日的冰霜,格外的严寒刺骨。周烨看着弟弟起身也恭谨的作揖告退,道:“今日之事请父皇不要怪罪弟弟,弟弟也是太过担忧母亲,儿臣等告退。”他的语气温柔的好似春季拂过百花夹带清香的晨风,和煦的宛如雨后明亮澄净的明日,不比周煜的冷漠与不苟言笑,宛若一株傲立枝头的寒梅,周烨永远都像幽兰一般的温润如玉。
“都是为兄无能,明知母亲有难,可惜却……”说完又咳了两声,虚弱的说道“可惜却不能让父皇回心转意。”继而眼神一沉,担忧的问道:“现在是张贵妃继位,贵妃素来与母亲不睦,不知皇弟作何打算。”马车内周烨盖着白兔绒毛的毯子,手轻轻搭在镀金雕圆福的暖手炉上。“此事有蹊跷,父皇待母后虽然算不上恩爱非常,但是也算是相敬如宾。”说完转动着手上的佛串的檀木珠。
“二弟仔细想想看母后失宠谁的利益最大。”周烨的一双惺忪的眼睛宛若幽深的泉水,道:“此事万不可轻举妄动,只能徐徐图之。”周煜的胸脯起伏着,压抑着满腔愤恨,说道:“我从未,从未想过要卷入这是非场,母亲也为人宽厚,难道就这样我们就要为人鱼肉嘛!”周烨扑朔着浓密纤长的睫毛,拍了拍二皇子的肩膀,“煜儿,你要知道这世间是有因果报应的。眼看他高楼起,眼看他高楼塌。高处不胜寒,她身处高位,只要有人轻轻推一下就会粉身碎骨,尸骨无存。”
长街上马车上晃动的银铃清脆的响着,在寂静的黑夜格外的飘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