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云城近旁的一座深山之中。
茅草达成的简易棚屋静静地坐落在半山腰。
用竹竿将茅屋圈起来,变成了一个简易的小院子。
院中,各种动物的皮毛被晾晒在竹竿之上。
这俨然便是猎人上山打猎之时的临时住所。
身着黑色布衣的男子手持弓箭,踏着夕阳的余晖而归。
坚毅的俊颜,挺拔高大的身材,柔顺如瀑布一般的黑发,如此阳刚帅气的男子,除了贺峻霖还会有谁?
在山中住了几月,远离了朝堂的纷争和杀父之仇的纠葛,他理应觉得轻松才是。
但事实上,他并不轻松。
每日深夜,他会梦见白兴天慈爱的目光,毫无芥蒂的关怀,还有……白兴天浑身是血地问他:霖儿,你为何这般狠心?霖儿,义父可有做对不住你之事?
每当在梦中看到白兴天那失望又伤心的目光之时,他便会猛然惊醒。
醒来时,枕上定然会有还为干涸的水迹……
这一切,和他原本想象的完全不同。
他本以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任由白兴天踏入陷进之后,他会开心的。
可为何白兴天死了之后,这一切都如同噩梦一般?
心,丝毫不受自己控制一般,会感觉到深深的悔恨与愧疚……
杀父之仇不共戴天,他本该亲手了结了白兴天的,可他已经念在多年来的养育之恩的份上没有亲自动手。
这已算是仁至义尽了,可他为何会觉得悔恨觉得愧疚?
这些问题,他至今没有找到答案。
抬步,打开院子的栅栏,贺峻霖刚要踏进院门的脚步一顿,眼眸中闪过一丝冷色:
贺峻霖“既然来了,何故隐身不见?”
万能角色“呵呵……,贤侄好功夫。”
伴随着一阵轻笑,一个身着黑衣的中年男子从草丛中走出。
转头,贺峻霖冷冷的看着来人:
贺峻霖“你是何人?”
唤他贤侄?但此人,他并不认得。
万能角色“呵呵,我是令尊生前的好友,名唤刘庆天,如若贤侄不嫌弃,唤我一声刘叔便好。”
中年男子丝毫不因贺峻霖冷淡的态度而变脸色,仍然笑得和蔼可亲。
贺峻霖“呵!”
贺峻霖冷笑一声:
贺峻霖“虽然家父逝世之时贺峻霖年纪尚小,但却还是记得家父没有匈国的友人。”
虽然这男子一口标准的翱龙国话,衣着举止也和翱龙国的风俗一样,但他那双褐色的眼眸却说明了他是匈国之人!
万能角色“呵呵,贤侄的心思果然细腻。”
被说出老底儿,刘庆天也不在乎,反而还借着话题给贺峻霖送了一记糖衣炮弹。
贺峻霖“贺峻霖孤家寡人一个,阁下还是称贺峻霖的名字便可。”
十分不给面子地冷声道。
万能角色“呵呵,既然贤、公子还不信任在下,那在下就依了公子便是。”
刘庆云仍旧一副誓做融化冰山的火苗模样。
贺峻霖“如若阁下来此是为了说废话,那请离开吧,我现在很忙。”
贺峻霖眉间微蹙,脸色更加冰冷。
万能角色“呵呵。”
刘青云笑了笑:
万能角色“公子不必如此戒备我,我此番前来并无恶意,只是看在与令尊昔日的情分上,来告知公子些许关于令尊身亡的真相,顺便给公子送上一份小小的心意。”
贺峻霖“……
闻言,贺峻霖沉默,半晌才缓缓开口:
贺峻霖“什么真相?”
真相?
难道,真如轩所言,眼见的也不一定是实?
万能角色“当年,令尊的悲剧,凶手不仅白兴天一人。”
刘庆天说道这里,停顿了一下,眼角的余光不着痕迹地观察这贺峻霖的表情。
待见到他那双黑眸中一闪而逝的冷光之时,刘庆天继续说道:
万能角色“其实,严格说起来,白兴天只能算是帮凶,而幕后主使另有其人。”
贺峻霖“……”
闻言,贺峻霖沉默不语,但眸光却更加冷冽。
万能角色“公子,如今白兴天岁罪有应得,但幕后主使还逍遥法外啊!”
刘庆天一脸悲怆:
万能角色“贺兄曾经待我不薄,我实在无法看到他的大仇不能得报。”
贺峻霖“你和我爹关系很好?”
贺峻霖沉声问道,坚毅的俊脸上看不出丝毫情绪端倪。
万能角色“亲如手足啊!”
刘庆天仍然一脸悲戚,似是他真的死了一个感情亲近的亲兄弟一般。
贺峻霖“那为何现在才来?”
贺峻霖冷眼看着刘庆天:
贺峻霖“既然与家父情同手足,那早就应该找到我,告诉我幕后主使者是何人不是么?”
万能角色“贤侄啊,你以为刘叔不想么?”
刘庆天那褐色的眼眸中浮现出饱经沧桑的疮痍之色:
万能角色“那时候刘叔身份低微,哪儿有能力寻你?也就是这几年,刘叔有一些权势了,刘叔手握权势的第一件事,便是寻找你的消息。”
话说道此处,刘庆天露出一个安慰的笑阿祺:
万能角色“呵呵,还好皇天不负有心人,终于让刘叔找到你这个苦命的孩子了。”
看着贺峻霖的目光慈爱而又心疼:
万能角色“这些年,跟在贼子身边,苦了你了。”
闻得此言,贺峻霖目光一寒:
贺峻霖“阁下,请注意自己的言辞。”
万能角色“贤侄……哦,呵呵,公子,你看我这记性,情绪一激动起来,什么都忘了。”
刘庆天赔笑道。
可是,他却没想到,贺峻霖口中的言辞并非他的称谓问题。
贺峻霖“义父待我极好,没有过过苦日子,最重要的是,义父并非贼子。”
贺峻霖冷冷地看着刘庆天。
这个人,让他很碍眼!
万能角色“什么?”
刘庆天一愣,旋即反应过来,大惊失色:
万能角色“贤……公子,你难道忘记了令尊是死在谁手上的么?!你叫白兴天义父,还如此维护他,令尊如若泉下有知……”
贺峻霖“呵呵……”
贺峻霖苦笑一声:
贺峻霖“我本以为,过去的就已经过去了,上一辈的恩怨该淡忘的也要淡忘。”
看向刘庆天的目光冰冷得和天山上那千年不融的千年玄冰有得一拼:
贺峻霖“可你出现在这里,我就会想是不是真的有隐情,那些隐情是不是欺骗了我的眼睛?”
他虽然常年跟着义父南征北战,义父告老还乡之后他独自撑起戍守边关的大任,是十足的一介武夫。
但他却不蠢!
一个匈国人出现在这里,告诉他父亲的死还有真凶在逍遥法外。
此人千方百计地诋毁义父,又不停地向他示好……
都说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那此人如若不是奸那便是盗。
倘若此人是盗,那年幼之时那让他曾经日日夜夜都不敢入睡的一幕是不是真如轩所说,有可能是眼睛骗了他呢?
万能角色“贺……”
贺峻霖“无论你来这里是为了什么,和我说这些话的目的又是什么,我都不想知道。”
冷冷地说完,贺峻霖抬步便要进院。
他要好好地想一想,好好地理清一下这些头绪……
见贺峻霖如此,刘庆天眼眸中闪过一丝深色,旋即隐匿了,换成了满满的焦急,拦住贺峻霖的去路:
万能角色“贺公子,你怎的就不肯相信我?”
贺峻霖“……”
贺峻霖眉间一蹙,显然对这动作很反感,但却惜字如金啥也不说,绕开刘庆天拦着他去路的手臂,继续前行。
万能角色“呵呵……”
就在贺峻霖走了五六步之后,身后的刘庆天突然笑了起来:
万能角色“是我自作聪明了……本以为公子你不知道,现在看来你是早已经知道了吧!”
言下之意:你早已经知道了真相,所以才这般无所动容。
贺峻霖“……”
贺峻霖不加理睬,继续前行。
万能角色“不过,公子还真是讲义气,为了兄弟的义气竟然可以置令尊的大仇与不顾。”
贺峻霖“你说什么?”
贺峻霖转身,死死地盯着刘庆天:
贺峻霖“你刚才,再说什么?!”
万能角色“呃……”
刘庆天愣住:
万能角色“公子你不知道?”
话虽是这样说,表情也是这样做的,但刘庆天此刻心里的真正心情又有谁知道呢?
或许他表里如一,心里也在错愕。
又或许,那番话是他故意说与贺峻霖听,而贺峻霖此刻的反应自然也就在他的意料之中。
贺峻霖“告诉我,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贺峻霖一把握住刘庆天的肩膀,似乎将其肩膀当成杀父仇人,力道大得令人心惊。
万能角色“嘶——”
刘庆天因肩上的那刺骨的疼痛倒吸了一口凉气,脸色瞬间煞白:
万能角色“公子,先别激动……”
贺峻霖“告诉我!”
贺峻霖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手中的力道又加重了三分。
万能角色“呃——”
刘庆天咬牙抑制那仿佛只要他一个不小心便会喊出口的痛呼:
万能角色“是翱龙国皇帝的命令。”
咬着鸦,刘庆天长话短说。
贺峻霖“翱龙国皇帝的命令……”
贺峻霖口中呢喃,旋即似是受不住打击一般,倒退了几步:
贺峻霖“你是说,是……是严浩翔下令让义父杀我爹的?”
万能角色“是的。”
刘庆天强装淡定地答道。
事实上,他哪儿淡定得起来?
右肩上刺骨的疼痛已经让他快要意识崩溃了!
在贺峻霖松手的那一瞬,他似乎听到了骨头破碎发出的响声。
正因为如此,他没有注意到贺峻霖对白兴天的称呼,自然也就没有起疑心。
也正是因为他这次的一不注意,才有了后来的悲惨结局。
贺峻霖“呵呵……”
贺峻霖靠着篱笆做到地上:
贺峻霖“呵呵……”
疯了似得苦笑。
万能角色“公子,你没事吧?”
刘庆天忍着肩上的疼痛,做出一副关心的样子。
贺峻霖“滚!”
贺峻霖突然从地上起身,一掌拍向刘庆天胸膛上。
刘庆天对贺峻霖这突如其来的动作根本就来不及反应,硬生生地接下了这一掌。
即便他有武功底子,也无法承受这疯狂的一掌。
万能角色“啊——”
刘庆天的身子如同被抛起的皮球,在空中划了一个弧度,然后坠落到地上:
万能角色“噗——”
一口鲜血毫无预警地吐出来,染在了绿幽幽的草儿上。
这一掌,够狠!
刘庆天本就被肩膀的疼痛折磨得险些咬碎银牙,这会儿又来了这火上浇油的一掌……
其结果可想而知。
一张脸惨白如纸,躺在地上欲起身都是一件难事。
而贺峻霖呢?
打出了那一疯狂的一掌之后,又呆坐在原地,低着头一动不动。
半晌之后,刘庆天才勉强从地上爬起来,用没有受伤的手臂捂住胸口:
万能角色“公子……你现在情绪激动……我说什么估计……估计你也听不进去……我改日、改日再来告诉你……告诉你事情的原委。”
站在原地说完,他静静地站了片刻,见贺峻霖还是没有反应,便摇摇欲坠地转身离去。
他现在可不敢过去问贺峻霖有没有听见。
如果再挨上一掌,那他这条老命就别想要了!
半晌之后,确定刘庆天已经走了,贺峻霖缓缓抬起头。
脸上寒冰密布,但却正常得非常正常!
哪里有刚才那气急攻心的疯狂模样?
干净利落地从地上起身,拍了拍衣裳上面沾上的草屑和泥土,贺峻霖稳步向屋内而去。
“吱呀”一声,简易的木板门被推开。
屋内和屋外同样简陋,让人忍不住怀疑,这位冷帅哥是不是在诠释什么叫做“表里如一”!
一张制作粗糙的长方形木桌上,摆放着的是这坐茅棚由里到外最为奢侈的东西了。
糕点、水果、还有蜡烛……
这,是放置的是贺峻霖的亲身父亲冷衷诩还有义父白兴天的灵位。
两块灵位是由千年古檀木制成,并排摆在木桌的中央。
走到木桌前,贺峻霖定定地看了两块灵位片刻之后,双膝跪地:
贺峻霖“爹,义父,孩儿想要知道被自己的眼睛欺瞒过去的事实是如何的。”
虽然没有得到证实,但他却已经肯定了,他的眼睛的确是欺骗了他。
而且,还骗得他好惨……
那个叫刘庆云的匈国人,来找他的目的,他已经猜出了些许。
要证明他的猜想是不是对的,那便等着刘庆云再次找上门来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