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惨白的月色冷冷地洒在幽深的树丛之中，漆黑如墨的森林里偶有几点闪烁的星光，却依旧无法掩盖夜的孤冷和那咄咄逼人的寒意。

暮火漫步于草木丛生的小径，直到另一只猫映入了眼帘。

她微微抬起眼眸，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眼前的那只猫，紧接着毫无征兆地伸出爪子，猛地抓向对方的脸颊。虽说这一抓的力道并不算重，可没过多会儿，对方的毛皮上还是缓缓渗出了些许鲜血。

“鹰爪，我告诉过你，不得自作主张。”暮火的语气寒如坚冰，“今日小槐若是死了，你就是自断后路！”她说后面的话时情绪极其激动，甚至轻微颤抖。

暮火这一次，的的确确是后怕了。

鹰爪没有在意她的过激行为，轻声道:“你救了小槐，没人会再怀疑你什么了。”

暮火头一次感到眼前自己朝夕相处数月的公猫如此陌生，以至于让她感到不可置信。

“即便有猫怀疑我，也不值得你拿你的后路去冒险。”

暮火有点儿哽咽，眼光也变得细碎。

鹰爪昂起头:“很多事除了赌一赌，就没有更好的选择了。”

她就那样怔怔地看着他，没有言语，只是对望。

良久之后，天空中突如其来的暴雨打破了沉寂。那雨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噼里啪啦地砸向地面，溅起一朵朵水花。整个世界仿佛被这场暴雨笼罩，变得模糊不清。远处的山峦在雨中若隐若现，宛如一幅水墨画。附近的草丛偶尔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许是什么老鼠之类的生物正在躲雨。

鹰爪猛然靠近暮火，很快他们的距离近在咫尺。冰冷的雨水顺着鹰爪的毛发滴到暮火身上，暮火恍惚地发现面前的他早已不是当初她接手时那个懵懂的学徒了，他已经长成了一只体型略比她大的公猫。

暮火说过，他早就应该是武士了。只是她一直没有向族长提起过，也少有猫过问这些。只要他还是她名义上的学徒，他们就算藕断也会丝连。

鹰爪的睫毛上沾上了水滴，连眼中也染上了水汽——暮火却分不清那是泪水还是雨水。

一刹那的倾覆，不管是这世间还是万物。皮毛相互交织，雨水在彼此的身躯上流淌翻滚。梦中的泪水和苦难，交缠着彼时的疯狂和肆意。没有人抗拒，或许我们只是顺应了命运。

你问我为什么要哭，是怨世事多舛，是泣万物孤苦，是哀亘古无光，是恨光阴蹉跎，是慕旭日普照……还是，爱得太深，恨的太多，压抑被顷刻释怀，情感徜徉于泪。

临近拂晓，大雨终于渐小，天空却仍是阴暗，仿佛光明始终在消逝。

往事浮沉在眼前，零零碎碎的思念葬在昨夜月下。

我们并不疯狂，或者说，在我们这里，这根本算不上疯狂。有时我有一瞬间想过不去选择黑暗，但我很快打消了这个可笑的想法。

没有黑暗，我们根本，不会相遇。

天旋地转的时候，阴差阳错的刹那，欲望冲破一切的时刻，我只记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