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25年,秋。
小记:
近日多雨,夜间辗转难眠。梦中之人,眉常皱,眼中凄苦难言。见其,心痛之。故惊醒,泪湿眼眶,挑灯述写。你,谓谁?
窗外的雨淅淅沥沥的下,落在芭蕉叶上,免不了一出滴滴答答。
屋内燃起煤油灯,昏暗的光亮了她的脸。
宋朝还咳咳。
拢拢滑落至肩下的长衣,她停下笔,望向窗外。
人人都道,灯下观美人,凡俗似仙。
宋朝还生的一副好皮囊,柔柔弱弱,是独属江南水乡女子的清隽。
如今身在病中,更是凄楚。
外面,一片漆黑。宋朝还却是眼中一闪而过一丝亮光,是——有人挑灯。
她轻蹙眉,这个时间,众人皆已入睡。何况,徐婶早定下不可夜出的规定,怎会有人犯她的忌讳。
越想,心下不安至极。
她便壮着胆子,起身走至门后,取下仍旧燃着的挑灯,推门而出。
站着四顾,却是一望无际不可尽数的暗。她握紧手中的挑杆,一遍遍在心中默念父兄,这才颤颤巍巍踏出第一步。
雨随风飘落长廊间,地上湿润。宋朝还一步一步走得小心翼翼,她这身子若是在这摔一跤,定又十天半个月下不了床。
这般磨磨蹭蹭的抬脚,落脚。一晃眼,就不知自己绕到了哪处去。慢慢摸索着,稍微急切的心也在秋时晚夜凉风中渐渐平稳。
风拂过她裙角,又贴心的抚慰平整, 转过一个弯,宋朝还下意识抬起头,愣了。
正前方走廊的石坎上坐着一个人。
莹莹的光照亮了他的脸。
那是一个不过十七八岁的少年。
大概是个冷惯的人,薄唇紧抿,极为的生人勿近。轮廓棱角分明,一双细长蕴藏着冷淡的黑眸,却是好看的过分。
黑色额发些许过长,遮住了他的眼睑,两柄鸦羽般的长睫垂落,莫名让宋朝还想到了门口的小黑狗,小狗失落时好像就是这个样子。
正在她想东想西时,殊不知一束目光已落在了自己身上。
吴世勋自一觉醒来就出现在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只能执一柄灯寻人问路,结果人没遇见一个,到处存在的证据却将他拖向一个荒谬的真相。
独自烦闷时,鼻尖却除雨的清新添了兰花香。
侧目一瞥,是一个姑娘。
吴世勋你是谁?
宋朝还刚一回神,那少年就已近至身前。连忙退却两步,神色微微惊恐。
吴世勋也意识到自己吓到了眼前这个姑娘,不再走近,两人间隔着差不多三米的距离。
吴世勋我叫吴世勋。
他音色压的低,又透过雨色,柔和中少去冷硬,稍稍定了宋朝还的心。
宋朝还宋朝还。
吴世勋神色一动,低低重复一遍。
吴世勋宋、朝、还。
宋朝还你认识我?
吴世勋定定看了她两眼,点点头。
吴世勋苏绣,很漂亮。
她笑了。
唇角一勾,在吴世勋眼中落下满幕雨声。
跳动着,一点一点埋下爱恋的种子,只待盛开,蝴蝶自来。
向来不善言辞,不喜多话的人破天荒的再次开口。
吴世勋你也,很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