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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夜城(7)

不夜城——佳霏

—失恋女精英霏×调酒师佳

—伪大三角 修罗场 吃醋场面

王霏霏心虚地脱下了这件褐色外套。

她轻轻地一点点将衣服从肩上退去,将手从袖口里抽出,又将反过去的袖子给折回来,最后叠好,用手轻柔地把凸起的纹理一点点抚平。像是对待一件价值连城的珠宝,仿佛矜贵得怕碰出一丝微弱的刮痕。

王霏霏自己也不清楚这几天发生的一切意味着什么。

是羞怯吗?一个堂堂英明神武的事业女精英第一次去酒吧就醉倒在大厅,酒后发生的一切都随混沌的大脑一起眩晕着消失在墨黑夜色里。究竟这当中发生了什么,她有没有将秘密稀里糊涂一股脑的全盘托出,比如,有没有告诉那个人自己心尖尖上的银行卡密码。有没有提起手握在掌心的老照片。

这些足够她脸红羞怯。

是不安吗?喝醉在那种不三不四的场所,周围全是她不齿的纸醉金迷游手好闲的纨绔子弟和街头混混,之后还破天荒的被混混之一带回家借宿一晚。她们到底发生了什么?她为什么要把她带回家?

这些足够让王霏霏不安。

但眼下,王霏霏脑海里只有一句:

“要留下来和我吃饭嘛。”

像是电影梦境般带着虚无缥缈的音感,遥远而又真实的字字分明的在耳边响起。

也许,我想留下来和你吃饭。

接着,王霏霏便鬼使神差的把整张脸埋进了刚叠好的衣服里。

奶香味在鼻腔里胀开,王霏霏仿佛赤身置身于奶粉池里,让身体随着水波一点一点漂浮又沉沦,沉沦又漂浮......

怎么会有明明看上去浑身带刺但却有着这么清新脱俗的奶味啊?明明这么圆滑世故却有着与之相反有点嗲的奶味啊?

王霏霏努力摸着酒后有些笨拙的脑袋,拼劲全力也只能想起有关孟佳在酒吧的零星一点——善于交际,头戴头巾,皮衣上的铆钉有点晃眼。在如今这个快节奏的时代这就足够王霏霏给这个仅有一面之缘的人贴上桀骜不驯的不良青年的标签。

亦如其他人给王霏霏贴的标签——不好惹的商业女魔头。

没人在乎自己看到的信息究竟准不准确,他们只是匆匆一贴。他们只是急于把杂乱无章的信息分好类。

所以在外面面俱到的孟佳是否心里也住着个还想要糖吃的三岁小朋友呢?当她退去像刺猬一样的皮衣穿上舒适的家居服时是否才还原了她本真的模样?

王霏霏来不急思考,王霏霏只知道当这个小孩踩着晨光冒冒失失地破门而入时她听到了布谷鸟在枝头扑着翅膀欢快地雀跃;听到了冰山融化时地动山摇地震动;听到川河交汇万马奔腾地汹涌。小孩逆着光赤脚走来,仿佛是专为她而来。

带着赤诚,一丝不苟的向她走来。

然后说了一句,你要留下来吃饭嘛。

那一刻,王霏霏看到的不再是两个孤零零的个体,而是两个灵魂在碰撞。

两个能独挡一面却居无定所的灵魂。

你要留下来吃饭嘛。

可以吗。可以到你家蹭饭嘛。

所以王霏霏在下班后来到了那个如梦中相遇的酒吧。当然,不是专程而来,也不是来蹭饭的,王霏霏挽着装好衣服的牛皮袋子对自己说。以为这样想就能从容一点,就能端庄一点。

但心跳正以每秒二十下锣鼓喧天的牵动耳蜗在耳边跳动。王霏霏实在没法让自己淡定一点,仿佛平日里装出来的高冷不近人情的霸道女精英人设都失了效,只留下一个普普通通为爱迷昏了头的纯情少女。

每隔十分钟王霏霏就要照一下平常被闲置在包里的镜子。

卡粉了吗?没有。

头发乱了吗?还好还好。

口红颜色被吃掉了吗?没有。

王霏霏把眼睛凑进仔细地观察她比平常多花一刻钟画的妆。然后,王霏霏自信地笑了。

王霏霏爱美,但不是自恋的人。

但此时的王霏霏就是觉得自己好美。

王霏霏,你还是有几分姿色的。

想着想着,王霏霏便偷偷笑了。

王霏霏你准备好迎接你的真命天子了吗?

司机把车停在路边,按着喇叭示意她下车。王霏霏小心地拎下牛皮袋子,关上车门,最后看了一眼镜子。

嗯,我准备好了。

这次要勇敢,不再退缩。

晚上十点,夜生活才刚刚开始,熙熙攘攘的人群手舞足蹈的往灯红酒绿的酒吧里涌,像是个没有骨头的软体动物肆无忌惮的在不宽的街道上走。或许他们连灵魂都没有,行尸走肉般在空中飘着。

无论来过多少次王霏霏还是忍不住去厌恶。要不是她的少年如光一般照亮了这无边夜色她是绝不会来这个地方第二次。

于是王霏霏就隔着橱窗看到了孟佳。白得发亮的皮肤。不羁而又温柔的碎发。一样的铆钉皮大衣。她工作的时候一如既往的帅气。不禁让王霏霏想如果没有发生这一切,生活会不会像往常一样如齿轮般严丝合缝地一直转下去。她一直在这个小酒吧工作,王霏霏一直坐在办公室办公。两人就算是八竿子打着了也不会有交集。

或许电影的开始就注定了两人故事的开端。缘分这东西就像是放出去的烟花一样收不回。

但所有的缘分就一定真切可触吗?是否也像烟花一般昙花一现转瞬即逝呢?

王霏霏不信那些佛学道义,生活已经给了她太多创伤。但王霏霏就是想拼命的抓住,哪怕是一场如镜花水月般的烟花。

但事实的打击远比想象中来的快。因为下一秒所有美好的滤镜就如泡沫般消逝殆尽。

王霏霏看到金晨时傻了眼。

她和孟佳同喝一根吸管还亲昵地摸了摸孟佳的头,把孟佳的头揉出根根分明的呆毛。

王霏霏差点忘了孟佳是个身穿皮衣左右逢源张嘴就撩的gai溜子了。她的身边最不缺的就是人。不论男人女人。

醋意如同凿开了孔的井喷涌而出。眼角冰冰凉的,用手一摸,是泪。

自己就这么不争气的哭了。

王霏霏绞尽脑汁也想不出自己为什么哭。

我们明明什么都没有啊?

我们明明故事都还没开始啊?

我们明明只见过一面啊?

可是我为什么要哭呢。

为什么要难过呢。

王霏霏看着金晨和孟佳,感觉自己的一百万就这么长出了脚跑了。就好像以为自己中了彩票大奖结果一觉醒来发现是自己多看了一个零,欢喜一场空。

王霏霏不知道自己是哪来的占有欲想把孟佳占为己有。也许感情这东西就是这么妙不可言,自己在跟有些人初遇的时候就会天真的忽略自身条件只想和她赴汤蹈火坦诚相待,却忘了其实别人根本就没把你当回事儿。

你太把自己当回事了,王霏霏。

王霏霏看着橱窗里精心化了妆的可笑的自己自嘲地笑了笑。

别骗自己了,收起你那可怜的勇气。

别自作多情了,你俩根本就没故事。

别异想天开了,根本就没有什么灵魂相撞。

其实有时候缘分也挺脆弱的。

王霏霏收起了眼泪,准备离开。

但正好对上了孟佳惊奇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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