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午夜时分，梁然翻来覆去的想今天的对话，只觉得心中一团火发不出来，想来想去越想越生气，干脆把今下午关于婚姻观的对话原封不动发给了乔静，刚想继续吐槽，乔静一个视频电话打进来，吓得梁然差点把手机摔了。

“小姑奶奶！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睡，你老公呢？”梁然无奈接起电话打开台灯，尽量放轻动作，以免吵醒舍友。

“我今天在公司加班，有个难搞的项目，”对面的乔静美丽的脸上难掩疲惫，眼下有微微的乌青，“怎么回事？那渣男不想负责？”

“这都哪跟哪呀，什么负责不负责的。”梁然一个白眼快翻到天上去：“我很不齿他的婚姻观而已啦，另外你老公在遇到你之前有很多很多任女朋友你知道吗？”那边的乔静淡然点头：“当然知道啊，我都让他给我默写下来了，就贴在我随身的小本子里。”

梁然嗤笑出声：“你也真是厉害。不过我在想，有没有可能物以类聚？你老公是收心了，程骁肯定没有，他到目前为止对我这么好，是不是把我也当成一条鱼了？”

程骁平时并没有起夜的习惯，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醒了，盯了半天天花板却怎么也睡不着，干脆起床喝点水。刚走到客厅准备倒点水就听到梁然的房间传出阵阵说笑，他不由地静下来仔细听，直到听见“程骁是不是也把我当成一条鱼了”，手中不稳，差点打翻水杯。

这下真的彻夜难眠了，他心想。

程骁回到房间，在床上烙饼一样翻来覆去，盘算如何解释，我并不是海王？我没有撒网？你也不是我鱼塘里的一条鱼？这些解释都好奇怪，程骁逐渐回过味来，不对啊，为什么要解释呢？反正我们只是合作伙伴又不是真的婚姻关系，她怎么看我有什么所谓呢？

那为什么想去解释呢？程骁自问。

一定是因为头一次结婚，还是我小瞧了小红本本的威力。程骁点点头，对，一定是这样的。

6.

 就在封锁结束的前一天，他们由一首老歌聊到过去的高中生活，聊到当年叱咤风云的班主任，程骁一时兴起：“等封锁结束我们去看看老李吧，就下个周末。”

梁然歪头思索一下，当年跟老李关系其实还不错，毕业后由于种种原因再也没回去过，老李是个亲民的老师，也经常在她的朋友圈呼唤她回去看看，于是欣然点头，但她没想到的是跟程骁回去会让老李感慨良多。

校园没什么大的变化，老李也没怎么变老，还是那副精瘦的小矮子模样，岁月没在他脸上留下的痕迹大概都刻在了心里，梁然跟程骁出现时老李竟然一瞬间出现了老年人才有的感慨和追忆往昔的神情。他面向着夕阳看不太真切，只见两道人影，远远看去是一对璧人，男的高大健朗，女的窈窕姽婳——当年他手底下长了三年的毛头小子和小姑娘竟然已经是成熟的男人女人了，多年来从不服老的老李有一瞬间屈服于岁月如梭。

老李其实并不知道两人结婚的消息，但是两人并肩走过来时他一眼看到了那对素圈，很素但是显然是一对的戒指暴露了两人的法定关系，老李原本的笑容先是顿住了，然后恍然大悟。

“我万万没想到你俩能成，”他坐在办公室里细细打量两个曾经的优秀学生，他们坐在附近的离他最近的两个空着的办公位上，梁然头发留长了，比当年的元气清纯美少女多了几丝缠绵的若有若无的温柔甜美，化了淡淡的日常妆，本来就精致耐看的小脸更吸睛了，一身简单的T恤衫牛仔裤勾勒出窈窕身姿。程骁坐在她身侧，曾经青涩的眉眼长开了，毛头小子变成了俊朗的青年，短袖衫和长裤倒是与旁边那位很相是配，两个人坐在这里就是一道风景线了，进出办公室的学生无一不偷偷瞄他们两眼。

“你俩当年确实两个极端，”老李抿一口热茶，继续回忆三个人的青春：“虽然做事情都很认真，但是梁然更规矩一点，程骁跳脱一点，后来竞赛经常派你们两个一起也考虑过这一点，程骁当时也没少谈恋爱，确实没把你俩联系到一起，现在想想其实还挺合适的，彼此能互补。以后好好过日子，祝你俩百年好合早生贵子。”老李的教师架子一摆起来程骁就想低头受训，他微微低着头掩饰碳酸饮料里的气泡一样悄然翻滚上涌的心虚，暗暗想，那怕是要辜负您老的祝福了，毕业这么多年了我还是不听您的话。

见完老李离开学校，两个人分头去找各自熟悉的好朋友。画面一分为二，梁然被小姐妹拉着一边压马路一边聊些生活里琐碎闪光的日常，回忆青春里那些打打闹闹和悸动，程骁跟当年的好兄弟一起打了场球，打完球勾肩搭背的去KTV唱歌，偶尔聊起来那些过去的人和事。两幅画面里唯一的共同点大概是，两个人都发现回忆里的彼此与其说是一个人不如说是一个影子，他们在三年的青春肆意里竟然没有考试、竞赛之外的交集了，当时的对方的形象大多存在于八卦和流言中。缘分的奇妙大概就在这里，当年八杆子打不着的两个人现在竟然存在法律意义上的伴侣关系，两星期前还货真价实的躺在同一张床上在夜色围绕中聊天说笑。

散场的时候老同学半开玩笑的问程骁，娶到好多人的青春当夫人的感觉怎么样，程骁微微一愣神，笑笑没有回答。

无论她曾经是多少人青涩年华里绮丽的梦，她现在是我的了，无论真假。

程骁被这个略带无厘头的想法吓了一跳，迅速收回思路上了出租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