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渐冷，“脱发王”hello也不再掉毛了。今年的冬来的早，比以往都冷上许多。十二月的黑龙江已经开始下起了大雪。刺骨的寒风从用来换气的小缝钻入本就不太暖和的房间，在这个下午空调，冬无地暖老旧出租屋，两个人正窝在沙发上，看着在海鲜市场低价淘来的八成新的电视，小狗躺在宠爱自己的主人们买的新狗窝中大睡，电视里播放着脑白金的广告，尚九熙明白它为什么是低价了。“便宜没好货”不是商家为了赚钱编织的美丽谎言，而是前人走出来的经验。
两位深夜工作者被自己冒着寒风下楼“请”回来的电视无语到了。就这破东西还是烂在厂子里吧。
“我去补觉，今天在上睡不了一点，楼上吵得根本睡不着，昨晚刚闹完，早上也不消停”
何九华喜欢半夜写稿，而碰巧，尚九熙昨天晚上灵光乍现，等画完已经是凌晨两点四十八分，楼上传来婴儿的啼哭。
楼上的是一家三口，自三胎开放以来，这对年轻的夫妇是有了要二胎的想法，也就有了这么个生命大和谐的事儿。婴儿终于在一阵兵荒马乱后停止哭泣，小两口被打断也失了兴致，草草洗漱也就睡下了。
尚九熙坐在画布前欣赏自己的大作，客厅传来椅子被拉开的声音，尚九熙走出房间就看见另一个夜猫子，正小心地将椅子放回原位，飞快地想跑回房间睡觉，想要欲盖弥彰，看到大开着的门和站在门口那好大一个人，愣在原地。
尚九熙见他手臂夹着电脑，两手托着电脑下方，俨然一副嘎子偷狗的样子，笑出来声。
2 .
醒来已经是下午四点，睡了一天的尚师傅和何师傅要出门觅食了。
十二月中旬的背景开始飘雪，老旧小区的楼下有个停电瓶的小型停车场，何九华在半夜写完稿子都会眺望远方，用尚九熙的话来说就是没事干闲的。
何九华一直认为那只黑猫“发财”每晚都在同一个一个地方睡觉，就在那个瓦棚上，那只黑猫被喂得好，挺“健壮”的。今天他才知道不是那只猪咪，而是一个大黑窟窿，尚九熙捂住了碰巧来要吃食的“发财”的耳朵
“发财别听，是恶评”
越是到了冬天夜市的人就越多，可能是因为今天是周六，大学生特种兵式旅游估摸着打卡网红店了，说实话，除了营销好味道是真报吃人还多老命。他们从来不去反倒喜欢往旁边的老胡同窜。
随便找了一家常去的，店里的暖气很充足，刚进来的两人头一阵眩晕。找了个靠里的位置坐下，朝着窗口喊了个老三样，老板没有开口而是腾出一只手伸出窗口比了个“OK”的手势。
热气腾腾的羊汤和冬天这对完美搭档是大多数人的首选组合，高中牲都说好。
隔壁桌坐着一个男孩和他妈妈，小孩年纪看起来不大，也就三四岁的样子，非要自己吃，结果就是被烫到后又哭着问妈妈自己有没有流血。
“真可爱”
“养一个？”
“算了吧，我们连自己都养不活”
默契的喝完最后一口汤，走出了小店。
今天的风有些大，再加上是十二月中旬，尚九熙觉得自己是冰冻的食品被送入零下的冰窖，努力把脸埋进羽绒服中，然而并没有什么用。冰冷的风像细小的针扎在脸上，但不得不说，今天的夕阳确实很美，找不到什么恰当的形容词去形容它。
何九华停下了步子，手插在口袋里，45°角仰望天空
“天凉了，就让王氏集团破产吧”
尚九熙站在原地看着何九华的精彩表演，摇了摇头表示无奈，却又无可奈何，谁叫自己找了个这么幼稚的呢。
3.
凌晨两点半，写了一个晚上稿子的何九华觉得自己快要谢顶了，现在只想躺在温暖的床上抱着爱人一觉睡到大中午。
合上笔记本电脑，关掉发烫的台灯，轻柔酸痛的眼睛，门缝透出暖黄的光。
他今晚又熬夜了。
轻敲房门，将门打开一条缝，门吱呀作响，这一声静谧的夜晚有些突兀。
“尚老师还没睡呢？”
“嗯单主催的紧，今天中午就要交，好在是在之前赶完了”
“那夜宵？”
“走”
不需要过多的文字，这是生活多年的专属语言方式。
凌晨三点，绝大多数的电视都还在歇业中，只剩下一些24小时便利店和霓虹的酒吧。
“尚老师，看来我们出来的不是时候啊”
……
两个人蹲在马路牙子上，看着从酒吧出来的“美丽冻人”的男男女女。反观自己，羽绒服大围脖小手套，不禁感叹。
“年轻真好”
肚子依旧是饿的，这么蹲着等早餐店开门是不可能的。距离最近时间开门的早餐店还有一个小时十五分钟，显然这很不现实。
转两圈还是转进了离家最近的便利店。
店员是个小伙，靠在椅子上百无聊赖地玩着手机，没有抬头理会走进店里的两人。
保温柜中的热食看着没什么食欲，浅拿了一个豆沙起酥面包，两盒泡面，两只打折的鸭脖。
回到出租屋，打开刚换不久的电热扇才算有了点暖和儿气儿。打开那个土气的包装，里面孤零零的躺着一个
“一人一半？”
“好”
面包很松软，也是老牌子了，记得上一次吃还是上次，应该是同居的第一年，刚交完房租水电，手头紧巴巴的，炸不出一点油水的钱包仅剩下一个月的吃饭钱。
落魄的两人走进了那家便利店，前台的是个小姑娘，对于工作的热情真是不用说，看就可以知道。与能摆就摆，在哪摔倒就在哪躺下的两人形成鲜明对比。
货架上的打折面包仅剩下两个，没什么好选的也就都拿了。
现在的和那时候的味道还是一样。也许时间改变了很多，但没有被时间吞噬的是，是两颗为彼此跳动鲜活的心脏。
4.临近十二月二十五，一位歌手正在解冻，大型商场循环播放着圣诞节金曲，本来只是想去商场蹭暖气的两个人莫名的买了一堆没用的东西回去。看着一笔笔扣款账单，心拔凉拔凉的。
“今年估计要吃土到明年了”
“嘘，别说话，贫穷会发现我们的”
乘上最快的公交回家，两人发现自己一点也不适合出门。看着堆在墙角花花绿绿的圣诞单品陷入沉思。
“或许偶尔买买节令性东西也不是不可以”
“那接下来半个月怎么过，这些东西可以吃吗”
“吃是不现实的，但可以高价卖给别人”
“何老师你知道他们怎么叫你吗”
“这个我知道。左眼是为了记住你，右眼是为了忘记你，现在我记住了你，又忘记了你，他们都叫我king。”
何九华把不太长的刘海在额前翻来翻去，深情演绎。
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两个人一贫如洗的人躺在床上。极力地想要睡着，却无法入眠，睡前喝的两杯充饥的水在这时候一点用处也没有，反倒更闹人了。
“我要上厕所”
“你快点，我也要上”
饥饿的两个人在厨房翻找，只翻到一包六月份买的挂面，和冰箱里仅剩的两颗鸡蛋。
煎蛋清水挂面，成了两人的“最后的晚餐”
“再熬两天，马上就发稿费了”
“单愿的上次的单款可以撑到两天后”
早上十二点半，两个人守在手机前紧盯着屏幕。
“它，终于要来吗”
“我想是的”
十二点三十一分，等来的不是银行到账短信，而是一条微信：你这次写的还有要改的地方，你改完发给我们，我们会再次对此章节进行审核，请多多交友哦［玫瑰］［玫瑰］
尚九熙倒下了，“不省人事”
“博儿你不要死，博儿你不要死啊博儿，都怪你，呢这个恶毒的女人，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
“看来只能这样了”
“怎样”
“高价卖给别人”
“……”
看着爱人出了门，何九华没说话，提上还未拆开的商品袋跟着出去。
前面的人停下脚步，何九华装在人的背后，抬头看见人喜笑颜开。
“不用了，回家吧，今年过圣诞”
尚九熙接到了大单，不用逼迫“最冤种”的朋友买下这些没有用的东西。何九华松了一口气，差点就要被拉进朋友圈黑名单
“亲爱的，没你我可怎么活啊”
5.
接到大单的尚九熙心情大好，躺靠在沙发上，抱着小狗，呼撸着狗毛，刷着b站up主的新视频。
何九华站在桌前清单表买的东西。马上是元旦，向来不喜欢吃甜食的尚九熙破天荒买了汤圆，虽然是元宵才会吃的东西，但也是体验了一回南方节日的饮食，就算是南方吃汤圆时间也过来。
北京是不让放烟花爆竹的，所以不管是什么节日都少了点味道，但今年有了钱，过的不会那么寒酸，至少不是去年的清水荷包蛋了。
新历十二月三十一号，街上热闹的吓人，为了预防走失，他们做出来一个违背祖宗的决定，今天不出门，其实就是不爱凑热闹，换个通俗易懂的说法就是懒。
到了冬天，天黑的快了，特别是北方，过了晚上六点半再想找到黑人兄弟可就难了。
“八点的跨年晚会，你猜今年有什么？”
“就唱唱跳跳的，每年就那个，还能有什么”
“宾果，除了这个就没有了呢，你可真是一个小机灵鬼”
“你，别动，我去厕所吐会儿”
尚九熙绕过“犯病”的何九华，径直冲向卫生间，反锁上了门。
等尚九熙出了卫生间门，何九华正坐在沙发上，看跨年晚会前的广告。你问我为什么要看那么久的广告，问就是电视没换。
晚会进行到十点五十五，倚靠在一起的两个人，不约而同的起身想要找些吃的，距离晚饭过去已经四个小时十五分钟，这谁顶得住。
煮了冰箱里的汤圆当夜宵
“夜宵的魅力在于它在晚上”
“听君一席话胜听君一席话”
电视就那样开着，节目就在那放着，两人坐在窗前，万家灯火通明，耳边是不是传来笑语。
“你说会不会我们生活的世界是虚幻的”
何九华看着窗外的万家灯火，冷不丁的来上了这么一句。
“不知道，也许吧”
尚九熙没有看他，这个答案如早就预想好的一样脱口而出。
一阵沉默，只有后面的倒计时声。
“五，四，三，二，一，新年快乐”
“尚老师，新年快乐”
“何九华，新年快乐”
万家灯火是假，美好生活是假，就算世界也是虚无的，这一秒的真切足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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