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眠回到家时,叶临光已经做好了饭。年近不惑之年的男人鬓间已然染上了几分斑白碎影,眉梢带着细细的皱纹,此刻正慈爱的笑着,招呼叶眠过去吃饭。
叶眠愣了愣神,突然回想起一年前,那天亦是这样的一个黄昏,叶眠从利都中学回到利都孤儿院的时候,便看到一脸慈爱的叶临光正和院长奶奶交谈着什么。
彼时她还不叫叶眠,福利院里的人们都喊她“眠眠”。
那天院长奶奶找到叶眠,和她说刚才来的那个叔叔是他母亲的哥哥,他想把叶眠带回家。
母亲……
叶眠长这么大,却从未清楚母亲的概念是什么,她从小便是由院长奶奶带大的,并不知道母亲是谁,但她也偶尔听别人提起过,他们都说,叶眠的父亲早死了,她的母亲是个坏女人,在叶眠一出生时,便把她送到了福利院,说是让福利院的人暂时照顾她,后来却再也没有出现过。
院长奶奶是个很好的人,即使叶眠的母亲一直没有出现,她还是坚持把叶眠留了下来,不把她送走,担心倘若有一天叶眠的母亲真的回来了,会找不到叶眠。
而现在叶眠的亲人找了过来,院长也不能再留着叶眠,便问了叶眠的意见,叶眠虽然十分舍不得院长奶奶,却也明白自己不能总一直留着福利院,便也答应了。
叶叔叔告诉叶眠,当初叶眠的母亲远走他乡,而家里的老人们也都接连去世,这么多年叶临光一直都在找妹妹,却是得知她早已去世,也是在那时才得知了叶眠的存在。
许是叶临光这么多年一直在找妹妹的缘故,便也顾不得娶妻生子,所以至今仍是孤身一人。
叶临光很慈爱,他是这么多年除了院长奶奶外第一个对叶眠这么好的人。
此刻看着叶临光,叶眠忍不住弯唇一笑,她有些感谢起来,所幸这世上,她还有亲人。
黑夜降临,月色如幕。宁城仍是车水马龙之景,高楼繁华,灯光依旧璀璨,并不甘于坠入夜色。
叶眠睡不着,她从抽屉里拿出了一个日记本,那本子上映着可爱的多啦爱梦图案,看着有些陈旧。
叶眠把日记本翻到空白处,缓缓提笔写到——
2021年9月1日,今天是特别的一天,叶叔叔带我转学到了宁城一中,我遇到了许多人……
……
第二天叶眠很早便来到了教室,她的座位空空荡荡,沈熠并不在。
叶眠刚一坐下,林可便立刻转头对她说:“叶眠叶眠,我告诉你啊,待会是数学课,咱们数学老师可凶了,你小心点,他可不像老林这么好对付。
叶眠微笑着点了点头。
就在这时,消失了一天的方天凡终于出现在了教室,他摇摇晃晃地走进教室,眼神懵松,似乎还没睡醒。
林岩看了方天凡一眼,突然大笑了起来,他指着方天凡嗤笑道:“哈哈哈……方天凡,不错嘛,这次你居然没完全毁容,是不是熠哥突然被圣光感化,觉得你可怜,对你手下留情了啊?”
方天凡一把将书包摔到林岩的头上,怒道:“分明是小爷我的功力进步了好嘛,林岩你一天别净说些风凉话,你敢不敢和小爷我比试一下,信不信小爷我分分钟灭了你。”
叶眠忍不住闻声看过去,却只见方天凡顶着两个黑眼圈,脸上青一块紫一块,似乎经历了什么磨难,有些惨不忍睹。
林可此刻也正看着方天凡,她嘴角弯弯,似乎在极力的憋笑。
看着叶眠向她偷来疑惑的目光,林可弯身凑近叶眠小声的和叶眠说道:“别这么惊讶,我们都习惯了,方天凡那伤啊,是被沈熠昨天拉去撒打室练手揍的,沈熠只要一不开心,就喜欢将人拉到散打室和他陪练,不过啊……”林可看了看方天凡,有些不满意地摇了摇头,自语道:“轻了……实在是轻了,方天凡皮子那么厚,应该再重些的。”
叶眠有些咋舌,怎么也没想到林可会这么说,让叶眠觉得她和方天凡似乎有什么深仇大恨一样。
叶眠顿了顿,忍不住问林可:“沈熠打人很厉害吗?”
“岂止是厉害。”
说话的却不是林可,而是方天凡,他刚坐下便听到了叶眠的问题,话唠本质立刻就被打开了,他把头往前凑了凑,有些神秘地问叶眠:“小妹妹,你听过当年的二中事件吗。”
叶眠摇了摇头。
见叶眠的反应,方天凡来了劲,他又道:“告诉你,当年二中的一群小混混在一夜之间全都被送进了医院,个个都是遍体鳞伤 ,知道是谁干的吗。”
叶眠转身看向他,仍是摇了摇头。
方天凡一脸得意:“是我熠哥干的,知道吗,当年那群不知死活的混混去找熠哥的麻烦,当时熠哥就一个人,居然以一敌九,把那群小混混打的啊……连他妈都认不出来,关键是,救护车居然还是熠哥帮他们打的。”
方天凡似乎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事,突然哈哈大笑起来,一边笑一边道:“你知道吗,那群兔崽子现在见到熠哥都还在叫他爷爷呢,哈哈哈……”
“我说方大爷,这人又不是你打的,你这么得瑟做什么?”说话的是林可。
方天凡刚想回怼林可,却听见上课铃此时刚好叮铃铃的响了起来,而一个面容严肃的中年男子正踏着铃声走了进来,正是数学老师陈安荣。
饶是方天凡捣蛋狂妄,却也不敢和陈安荣作对,想起前次陈安荣把自己的老爸请到学校的场景,方天凡就立刻觉得胆战心惊,他立刻收起微笑,端端正正地坐好。
陈安荣夹着一本书,手里端着一个黑色保温杯,神情严肃地走到讲桌前,抬头慢慢环视着教室。
叶眠忍不住看了看自己旁边的位置,沈熠仍然没有来……
“报告。”
好听却又散漫的声音突然从教室门口传来,叶眠抬头看去,只见沈熠一手插兜,另一只手随意的拎着书包,正懒洋洋地站在门口。
他校服肆意敞开,桃花眼微微上挑,唇角似有若无的勾起,他懒懒散散地喊了一声“报告”,整个人肆意而又张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