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着一声声的欢笑,离开万海一中的丁田如往常一样进了汇德补习班,她从小学就有着上晚辅班的习惯,即便是在课业紧张的高中,也不例外。
进自习教室后,她选了一个靠窗的座位,将米白色的双肩包放下,拿出几张数学卷子,用纤长的手指拨弄了两下,脑子里浮现的却满是韩越钦的身影,她轻轻地抚了抚下巴,嘴角止不住的上扬。
窗外的风渐渐汇聚成了四月的蒙蒙细雨,雨点一个个啪嗒啪嗒的附在透明窗户上,丁田哪还有心思写卷子,半个小时都要去了,她高贵的笔尖还停留在填空的第二道。
丁田扶了扶额,拿起草莓水杯打算去接杯水喝清醒清醒,却在站起来的一刹那,与一个占据她脑袋的人对视了,少年戴着黑框椭圆细边的眼镜,依然是一副没睡醒的样子,炽热的眼神与丁田的不知所措撞了个满怀,他高瘦的身影从补习班门口经过,随后消失在了一片车水马龙之中。丁田竟一时分不清这是事实还是幻觉,像他这样的学神还用上补习班?丁田满脑子疑问,只当是自己想他出了幻觉,毕竟自习室离门口可是隔了三堵用磨砂纸糊过的厚玻璃,就算是韩越钦个子高,挺拔的鼻梁刚好过出那该死的玻璃,但怎么可能就对上视了...
不过她内心还是很愉快的,接了满杯的温水后高高兴兴的回到座位上,像打了鸡血一样一口气把作业写完,又做了两道创新大题。她这样的文科生脑子,只在想韩越钦应该会喜欢和他实力相当的女生。她得意的看了看卷子上满满当当的笔记,准备收拾东西回家。
“田田!”一声呼喊打断了她的思绪,转过头来看,是辅导她一对一的数学老师梁可,她留着黑长直,给她很亲切的感觉,“这张卷子帮我给下陆堃,他落在我这里了。”
丁田愣了愣,才回想起来陆堃,“老师,我跟他不熟,而且他是五班的我是三班的,也不再一个班啊,您还是找别人吧。”她清楚地记得陆堃这号人物,留着狼尾,眼神里满是戾气,学习在万海一中是垫底的,她甚至怀疑他是靠关系进的万海一中,不禁打了个冷颤。
“哎呀田田”她拉起来丁田的细手腕,虽然她才24,与丁田差了九岁不到,但还是让她感到一股别扭。
“好吧。”丁田缓缓接过卷子,心中有一万个不愿意。
梁可笑了笑,拍拍她那条白裙子也离开了。
丁田叹了一口气,将陆堃的卷子装进夹层,背上书包出了补习班。
一早,丁田穿好校服飞速出了家门。今年春天的阳光异常明媚,却照的丁田格外刺眼,她用陆堃的试卷遮了遮太阳,皱了几下眉。
高一五班门口,陆堃坐在教室角落,漫不经心的转着笔,他翘着二两腿,似乎与世隔绝了一般和班里打闹的同学格格不入。
“陆堃...”丁田走到后门小声喊了一声。
那人连头都没抬。
丁田有些尴尬,那些五班的同学也用一副吃瓜的眼神看着她。五班可是出了名的调皮捣蛋班,丁田不自觉的攥紧了衣角。
“陆堃。”她放大了音量,头探进了后门口,可他依旧一副闭门谢客的样子,不搭理人。
丁田暗骂了一声。
到是他们班同学先说叫了他。
“堃儿,有妹子叫你。”那人眉头紧蹙的打量着丁田“胸小短发,一看就是好学生。”他凑到陆堃身边小声说道,“这种人也你也能交集上也是真行。”
丁田石化一般的站在原地。
谁胸小了?
她情不自禁的低了低头
“干什么。”陆堃不知何时站到了她面前,他死气沉沉的声音吓了她一跳。
丁田递过卷子“梁可老师..让我给你的。”
陆堃挑着眉问道:“..再没了?”
丁田挠了挠脖子心想还能有啥啊,她此时只想快步离开,留下伫立在门口的陆堃。
“呦,不是情书啊。”坐在教室里的人不怀好意的看着丁田,断眉,飞机头,颧骨高高凸起,一看就不是啥好人。
丁田不想和他多嘴,瞅了一眼门口的陆堃,便转了头。
不成想,抬头就和前方刚从教室里走出来的韩越钦明澈的视线撞了个正着,总是能对上视,丁田下意识的连忙低头,用余光瞟到韩越钦还在看自己,脸上立马像熟透了的苹果一样。
“诶。”韩越钦双手插着兜,“你认识陆堃啊。”他在五班后门不远处问道。
丁田知道他人脉广,老师同学都认识他,他也能凭记忆叫上几个名,却不知陆堃这样打架的混混他也认识。
“认识...吧。”丁田扣着手答到。
“哦。”韩越钦点了点头。
“你没事吧?”丁田歪着头,几缕发丝挡在脸前,撇着嘴说道。
韩越钦没有回答,轻笑了一声,转头拉着李深消失在了走廊的尽头。
丁田心中阵阵失落,明明每次和他都能不经意的说上几句话,但她直愣愣的性子和韩越钦捉摸不透似乎总是对着干。丁田抓了抓鸡窝头,暗叹了口气。
那又能怎么办呢,暗恋又没资格叫住他。
午后,第一节课是数学课,班主任陈志河教数学,带三四五这三个班。
蝉鸣声已隐隐在耳边,太阳高高的立在一片蔚蓝的正上方,这让在门口接受着光线直射的丁田很不好受,没多久便昏昏欲睡,只靠倔强的上眼皮死死撑着。
“十七题,我找人回答了哈。”不一会儿,陈志河严肃低沉的嗓音彻底弄醒了丁田,她摆弄摆弄手中的中性笔,看了遍题。
好家伙,一点思路也没有。
她心虚的抬头,却不巧与陈志河犀利的眼眸对上了视,她赶忙刻意的挠了挠头,又将沉重的脑袋垂下。
陈志河皱了皱眉,七尺讲台上的他将丁田的小动作尽收眼底。
“丁田。”果不其然,“你讲一下十七题 。”
真行,慧眼识珠。丁田在心里暗骂了一声,慢吞吞的站起来,支支吾吾说不出来半个字。
陈志河的眉头已然成了“川”字,对着丁田劈头盖脸一顿骂。
“这题谁会?”他低沉的声线让人不寒而栗。
丁田在最后一排看见黑板前映出稀稀疏疏的几双手,还有,同排右边角落少年游刃有余的姿态。
陈志河喝了一口保温杯里的热茶,像是在隐忍怒火。
“韩越钦,你说你的解题思路。”他指了指后排盘着手拽拽的韩越钦。
后排少年清瘦的身影跃起在丁田眼前,他应付的说了几句,陈志河倒也不在乎,似乎就是专门为了针对丁田,摆摆手便让韩越钦坐了下来。
并且,嘱咐他下课给丁田好好讲讲。
给丁田好好讲讲。
这句话她记了半节课,似乎站着一节课是作为听他讲题的牺牲,但她不在乎,高一时来自丁田青涩扭捏的喜欢就是这样。
下课铃声在耳边缓缓响起,丁田却在真枪实战的时候怂了,韩越钦像是忘了这件事一般丝毫没顾及到右边丁田热烈得快要溢出来的神情,他自顾自的跟李深还有丁田的不近女色同桌乔匀正聊天。丁田不敢上前搭讪,只是攥紧了手中布满错号的卷子,骂了几句,转头出了教室。
“去哪?”这哑哑的声音正属她日思夜想的韩越钦,身后的他抓住了丁田的后衣领,使丁田一个大踉跄差点倾倒在韩越钦怀中,“你骂我呢?”
彼时的丁田只觉得自己的心脏就好像要蹦出身体外来,脸上热辣辣的想刚吃完一顿热火锅。
“老陈让你给我讲第十七题...你还没讲呢。”
“哦。”他挠了挠头,”这个啊,你不说我都忘了,光听见你骂我我就过来理论了...”他说得漫不经心。
“那...你还讲吗?”丁田抿了抿唇,期盼着。
“讲,讲啊,陈志河让我讲我必须讲啊,要不然他又问你你不会肯定算我头上了。”韩越钦从丁田半缩着的手中抢过卷子,仔细看了遍题。
丁田拉开椅子坐下,也拉开乔匀正的椅子示意韩越钦坐下。
“选C啊,这题多简单,你是傻子吧。”韩越钦拉着凳子一屁股坐下,手上凸起的青筋格外显眼,他半靠在墙上,指了指题干上的一个算式,“先化简。”
丁田一手拖着嘴,埋下头,握紧了笔,似乎要把字缝看穿。
“不...不太会。”她羞愧的看着一脸震惊的韩越钦,“不是所有人都数学好,女娲造我的时候可能忘记加数学头脑了吧。”
“哦...”韩越钦凑的进了点,“去分母,把分母先消掉。”
“代入原题里的二式。”
“消x和a。”
空气中弥漫着他身上散发出的不知名香气,他骨节分明的手指在卷子上直来直去,磁性的声音不断徘徊在丁田的耳畔里,时间好像定格了一般静,只能听到少年平稳的呼吸声。丁田不由得跟着他呼吸的节奏,写着的解题步骤似乎也变得简单明了。
“这不就做出来了。”韩越钦三个手指托着腮,拿出不知何时写的验算,“我还有三种算法,你回去慢慢看吧。”
“谢...谢谢”还没等她道完谢,韩越钦竹子一般高瘦的身影便淡出了丁田的视线,她视若珍宝的捧着他的字迹,丑是真丑啊,他的字体龙飞凤舞,只能勉强让她看清楚。
丁田仔细研究着步骤,发现他的思路也真是清奇,从不同个式子下手他都能轻松解出,真天才。
忽然,纸末尾的一行字闪进了丁田的视线。
“好好看卷子吧,傻子才考78,还有,下次骂人小声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