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北的秋天来的总是比别处要早,挂在树枝上的叶子似是还在怀念刚过去的盛夏,迟迟不愿换下身上墨绿色的外衣。风顺着叶子一吹,吹进玻璃门,消毒水味便瞬间贯穿了整个走廊。
说不上来讨厌,但消毒水刺鼻的气味也实在说不上好闻,好在还有层口罩可以让嗅觉和消毒水的味道暂时隔开。
江北军医院毫无防备的突然忙碌起来,原本一尘不染的瓷砖地板也被伤患身上滴下的血给染红了几块。
是上一支出任务的部队结束任务回来了。
出任务的是野狼一队,任务目标不大,却各个不好对付,队里派出出这次任务的一共五个人,其中两个被推进了手术室,剩下三个虽不至于做手术缝合,却也伤的不轻。
一瞬间,军医院便满是手术床推在地上的轱辘声和血滴在地板上的“嘀嗒”声。
林燃穿梭在忙碌的人群中,头发挽成了个低丸子在脑后,白大褂像往常任何时候一样一丝不苟的挂在身上,就好像从来没有脱下来过。
两台手术,她需要执手一台。
“林医生,你去001那台吧,002那台比较简单,陈医生去了。”
林燃是外科医生,从渝城那个南方的城市千里迢迢考到了江北这座冰冷的北城,考了江医,最后在这里扎了根,常驻了下来。
林母不止一次的劝过让她回去,但林燃脾气倔,就是不愿意回去,而且考都已经考过来了,哪有再让人回去的道理。
于是她在临走前铿锵有力宁死不屈的对林母说:“妈,死了这条心吧,我这辈子就待江北了。”
林母气的不轻,却也了解自己女儿的性格——像她名字一样,一点就燃,倔强的火焰描述的就是林燃。
后来毕了业要工作的时候又被林母劝着回去,但她已经找好了单位,第一年实习选在了江北一院,她当时在电话里跟林母说:“三年,混不出名堂来我自己滚回去。”
林燃这话说的坚定,林母刚想好的要怎么劝她的措辞便被尽数噎回了喉咙。
大四的时候就已经出来实习过一段时间了,所以毕业后也比较好找单位,在江北一院投的简历很快便得到了第二天去报道的通知,林燃毕业后的第一份正式工作,便是在江北一院。
林燃性子倔,跟林母撂下的话也不是空壳子,在江北一院实习了五个月便被顺利转正,因为在大学时医学实验和临床经验都比较优秀,再加上实习期间工作态度认真,且医术也精湛,所以转正后又过了小半年,她便被转去了江北军医院。
林燃话少,治起患者来从来都是效率最高的一个,所以又过了一年,她便升了职,成了江北军医院的外科室主任。
今年是她毕业的第三年,在江北军医院工作的第二年,升职成主任的第一年。
从江北一院到江北军医院,满打满算刚好三年,林燃倒是真像她说的一样,用三年混出了个名堂,她也不用滚回家了。
林燃“001受伤位置在哪?”
林燃接过旁边护士递过来的橡胶手套戴上,急步向001的手术室走去。
“左胳膊刀伤,右腿中了一枪。”
林燃点点头,又加快了速度。
推开手术室门,走到手术床前轻轻扫了眼伤口,在视线落在右腿上的枪伤上时蹙了下眉
林燃“麻醉,弹壳再不取出来这条腿就废了。”
胳膊上的刀伤和腿上的枪伤折腾了五个多小时才算结束,从手术室出来后天已经蒙蒙亮了。
林燃“观察室,别安排其他人进去,单独病房。”
简言意骇,旁边的护士闻言轻轻应了一声,然后推着床往观察室走。
刀伤缝了十一针,枪伤还得再观察看看会不会有感染风险,观察三天后没别的反应才能转病房。
五个多小时的手术结束后林燃回到办公室疲惫的捏了捏眉心,换下了白大褂靠在座椅里。
在军医院的工作就是这样,平时只有一些刚进部队的新人在训练过程中受伤才会来,受的伤也都不重,林燃便比较轻松,只需要给他们缠缠绷带或者上点药再叮嘱点注意事项就行了。
一般不出任务,出了任务,就一定会受伤。
看上去野狼一队这次碰上的不是个好对付的。
“林医生,你休息会吧,今天我替班。”
林燃“嗯。”
说话的是林燃最近手底下带的实习生,这小实习生应该是听说过林燃用一把手术刀就能把一条腿已经迈进鬼门关的人给拉回来的“丰功伟绩”,像是对她有了英雄滤镜似的,每次看见她都冒着双星星眼,全然一副小粉丝见了偶像的激动模样。
林燃也累的不轻,合上眼没一会就迷迷瞪瞪睡着了。
但她睡眠浅,再加上001腿伤的情况也不容乐观,没过一会就又蹙着眉醒来了。
看了眼时间,五点四十五分,她甚至连一个小时都还没睡够就醒了。
无声的叹了口气,习惯性的从第二格抽屉取出缓解疲劳的眼药水给两只眼睛各滴了一滴后便又起身重新穿上白大褂戴上工牌和口罩去了观察室。
病床上的人明显因为疼痛而睡不好觉,这会正拧着眉头想让自己坐起身来,林燃见状也顾不得敲门了,推开门就进去把人又重新按回床上躺下。
林燃“术后二十四小时你需要平躺等待观察结果。”
林燃语气有点严肃,走到门边开了灯盯着床上的人。
林燃“你腿不想要了?”
床上的人被训的缩了缩脖子,然后抬起手悻悻的摸了摸鼻尖。
张极“我想喝水…”
林燃“床头铃不会按?”
林燃有点火大,遇见不省心的伤患总是能让她脑袋都大上一圈,转身抽了纸杯接了杯温水,然后又从旁边抽屉里取了根棉签放进水里转了两圈,下一秒浸了水的棉签便滚在了床上人的嘴唇上。
张极“…我是想喝啊小医生。”
张极疑惑着就要伸手去拿纸杯,结果手刚伸出去就被林燃给拍了回去。
林燃“术后二十四小时不能进食,你现在只能喝棉签水。”
林燃淡然的瞥了眼病床上一脸委屈的一米八几的大汉子在心里鄙视他。
这么高的人到底是怎么做到因为不能喝水而摆出这么一副委屈的表情的?
张极“你这是霸王条款!怎么水都不让人喝啊…”
张极一脸控诉,却不被人理睬。
林燃“你多大?”
林燃收回棉签一脸认真的问着床上的人。
张极“27…你有什么事儿?”
林燃“哦…”
林燃上下扫了眼躺着的人,最后视线定格在他脸上。
林燃“我以为你三岁呢。”
见床上的人一脸震惊林燃没忍住笑了两声,抬手揉了下他脑袋以示安慰。
林燃“好了好了啊001小朋友,明天晚上就差不多能喝水了啊。”
像哄小孩子一样。
床上的人不服,在林燃转身要出观察室门时憋出了句:
张极“我叫张极!!27岁!!27岁了!!!不是001小朋友!!!”
林燃“知道了知道了大朋友。”
林燃头也不回,只是对着张极摆了摆手便又重新回到了办公室。
等都坐下有一会了想起刚刚张极憋红了脸强调自己不是小朋友的样子还是忍不住想笑。
怎么会有快奔三了还这么幼稚的男人啊。
——T.
「hello大家!是个新坑~」
「小甜饼,大家可以期待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