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文明灭绝之后,你要做什么︖”
“什么︖”
在有着光滑又洁白的墙壁的实验室里,研究员这样对费尔兰特说。她递给焚明几张纸,让她把自己要做的事情写下来。费尔兰特提起笔,写不出任何东西。
“人类文明怎么会灭绝呢︖”
研究员摘下眼镜,放在桌子上,透过墙壁好像看到了灰蒙蒙的天空,她的记忆仿佛回到了学生时代。
“你知道一种蝉,叫十七年蝉吗︖”
北美洲一种穴居十七年才能化羽而出的蝉。
十七年蝉采用这种奇特生活方式,为的是避免天敌的侵害并安全延续种群,因而演化出一个漫长而隐秘的生命周期。在地下的蝉外壳娇嫩如婴儿,洁白的外壳并且即将被撑破。
就像那早就消灭在地下的人类的文明,深埋着,膨胀着生长着寄托在两位幸存者身上。
那些蝉会在某天突然苏醒,高高的攀上枝头,用全身的器官和甲壳的震颤歌唱,筋疲力竭至死。
这就是费尔兰特和禄司的使命,承载着族群的延续,深埋在地下那小小的安全屋里,等着风波平静。
等牛羊聚成一群在草原上迎着落日迁徙,等到候鸟重新在湖畔用洁白的翅膀卷起气流。
已经过了很多年了。地球在静谧的灾难之后,重新走它的路。营养液几乎殆尽,费尔兰特击碎玻璃从其中走出,浑身沾着湿漉,似新生的蝉。
冷白色的灯没有灭,桌子上封存的文档如新。
“『十七年蝉·A计划』
执行人 费尔兰特 禄司·艾斯
感谢诸位的齐力,十七年蝉计划正式实施。
您好,费尔兰特小姐!预计您看到此文件日期为3154的中秋节。祝您生日快乐!……”
厚厚的文件,费尔兰特一页一页的翻看。
注意事项写的极其详细,甚至连重建地址城市分布都规划好。所有成员的大脑封存在更深的地底,特地嘱咐费尔兰特,如文明重建,届时,务必将同僚从地下接出来。
“……最后,费尔兰特,你知道此次任务的艰巨和重大。我们都失去了一切宝贵的东西,而能重现这一切的只有你和禄司。我及全体人员祝愿你在此过程中平安,一切以自己为重。倘若任务暂时阻塞或遭遇失败,没有关系。请回到安全屋,好好睡一觉吧。
你有足够长的生命来等待我们的下一次重逢。就让时间抹去灾难的存在,地球会重新衍生它的文明。
费尔兰特小姐,‘造神计划’全体工作人员,都对您和禄司先生致上最崇高的敬意!
——斯蒂芬研究院 全体成员”
费尔兰特小心翼翼的把那厚厚的一摞纸放回盒子里,重新密封。人类灭绝之后的第十七年,属于他们的文字在最后的继承人口中娓娓道来。
她转过身看到破碎的玻璃容器里静静的放着一瓶桃花,绽放的如同春天,上面的布条鲜红像当年。
亲切,恐惧,忧虑和思念混在一起。
静谧年第十七年,主神·费尔兰特醒来。
她回到地面,伸了个懒腰,眯着眼睛看久违的日光——她沉睡的几百年里已经许久不曾看过。
她躺下,把草叶放进嘴里。青草的苦涩汁液迸溅,让人闻得到鲜绿色的生命,它们蓬勃不息。
远处的禄司走来,坐在她的身旁。他看着躺在地上的费尔兰特,久违的关切的问。
“好久不见,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费尔兰特对着湛蓝色的天空发呆了一会。
“今天不是我的生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