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
江仰刚要把衣摆放下,一只手抓住了他的手腕。
“先别动。”徐砚说,“吹一会儿,等干。”
江仰不动了。
不一会儿手臂上又传来冰凉的触感,徐砚拿着棉签,神情专注,一下一下点在伤口处。
有点痒。
江仰一下子没忍住,手松了,衣服落了下来,挣扎着要再撩起来。
“行了,再折腾要蹭掉了。”徐砚一笑,扳过他的身体对着自己,“抬头。”
江仰微微仰了仰头。
徐砚比他高些,虽说没有身高上的绝对压制,却也带着种莫名的压迫感。
下巴被修长的手指捏住,棉签拂过脸,江仰眼睫轻轻颤了颤。
徐砚看着他的脸,眼眸漆黑而又认真。
喉间传来涩感,江仰微微闭了闭眼。
其实这并不是徐砚第一次给他涂药。
上辈子临近高考那段时间,很多同学翘了晚自习回家复习,那时江仰便拉着徐砚在离学校不远的二十四小时自助图书馆里一对一补习。
后来徐砚是知道江仰和他养父的事情的,有的时候江仰弄得一身伤,徐砚便在图书馆趁着没人替他涂药,一开始有些尴尬,涂的多了也就慢慢适应了。
“在想什么?”
声音在耳边响起,江仰一下子睁开眼,看见徐砚正带着笑盯着他。
他也看着他,“涂好了?”
“嗯。”手里还拿着棉签。
江仰伸手接过他手里的棉签扔到一旁的垃圾桶里,然后后退一步,收拾了下洗手台。
“谢谢。”他抬头看他,“我请你吃饭吧。”
徐砚挑了挑眉,“学校食堂?”
“……去外面吃。”
他笑了,“好。”
-
“向前跑——”
“迎着冷眼和嘲笑——”
炸耳的午休起床铃响,江仰捂紧了耳朵,深深埋进臂弯。
从涂药到回来,他只睡了十几分钟。
班里嘴碎的周炀已经忍不住开骂了,“操他妈死二高就不能换首歌么,老子耳朵都要聋了。”
教室门被打开,尤雪华抱着教案进了教室。
班上已经清醒的人看见她进来,都瞪着眼窃窃私语。
“操这节不是体育课?”
“周二下午第一节就是体育课。”
“那她进来干嘛?”
“操他妈啊是不用锻炼身体了?我们高考就考一门数学吗?”
“天天这么多数学课,我真是要吐了。”
……
犀利的目光扫过教室,尤雪华拿着棍子敲了敲讲台。
“都别睡了,起来上课了。”
“明天我有事,课上不了,跟今天的体育课换了一下……”
尤雪华顿了下,目光一凝,看到仍趴在桌上的江仰,骂道:“江仰你耳聋吗?!”
“要上课了知不知道!有些同学不要总把我的话当耳边风!”
江仰烦躁的爬起身,睁开眼。
尤雪华没再揪着他不放,上课铃响,低头翻开了课本。
“好,接下来我们开始上课。”
……
一节数学课又迷迷糊糊的过去。
下课江仰离了座位,敲响了尤雪华办公室的门。
“进。”尤雪华看着电脑没抬头。
等江仰走进才看了他一眼。
“你来干什么?”
江仰说:“我想住宿。”
尤雪华停了鼠标,身体后仰靠在椅子上看他,“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怎么突然想住宿?”
江仰一本正经说:“家里狗晚上老是叫,吵的人睡不着觉。”
“……”
“住宿可以。”尤雪华扶了扶眼睛,“你得跟我做保证,不准影响其他同学,不准把手机带到学校里。”
“能做到吗?”
江仰把手机从口袋里拿出来,放到尤雪华办公桌上。
尤雪华拿过手机,从抽屉抽了张纸出来。
“把表填一下,明天就可以住进来了。”
说完摁了摁江仰的的手机,没摁亮。
“怎么不亮?”
江仰填着表格,说:“没电了。”
然后把表格递过去。
“行。”尤雪华接过表看了眼说,“那你先回去上课吧,宿舍分配好了我会通知你。”
出了办公室,江仰拐进了厕所。
站在厕所窗边从口袋拿出手机给王安阳发了条信息。
[江仰:明天开始,晚上别等我了,我住校。]
刚发出去,身后突然传来王安阳的声音。
“江哥!我刚听说你手机被老尤收了!我…”
江仰拿着手机回头,王安阳的话突然堵住了。
“没被收啊原来!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以后都聊不了天了。”
“嗯。”江仰把手机放回口袋,“那是模型机。”
“我靠牛啊江哥!有备而去。”
“闭嘴。”江仰制止住他无限的马屁,“你先看看手机。”
王安阳掏出手机。
“卧槽江哥你要住宿?”他睁大眼,“是因为……”
他突然止住了话头。
江仰倒是不在意,“嗯。”
……
王安阳站在厕所拉着江仰唠叨了半天,最后才依依不舍踩着上课铃回了教室。
-
最后一节课下课,江仰转到徐砚桌边,敲了敲他的桌子 。
“什么时候有时间跟我去外面吃?”
徐砚偏头看他,“你定。”
江仰问:“今天可以吗?”
徐砚闻言挑眉,“你想翘晚自习?”
江仰淡淡一笑,“不可以吗?”
徐砚也笑了,“行。”
然后两人一起去班长那拿了张假条去找尤雪华签字。
“买学辅资料?”尤雪华边签字边看了看两人,“你为什么非要拉他陪你一起去买?”
江仰不改面色从善如流说:“徐同学成绩那么好,我想让他根据我的实际情况帮我挑几本量身定做的学辅资料。”
尤雪华冷笑一声,“我要信你这话就真的有鬼了。”
她把签好的假条给两人,“不过反正你以后也都住校了,今天让你出去多透透气也不是不行,别整幺蛾子就行了,去吧。”
出了办公室,二人并排走在走廊。
正值黄昏时刻,走廊处时不时吹来凉风,拂过额前碎发,带起一股清凉。
江仰低着头默不作声。
徐砚问他:“你要住宿?”
江仰点头,“嗯,已经申请了。”
“住宿挺好。”徐砚说,“安全。”
“嗯。”
徐砚看着他戴口罩的脸,“今天总不至于再摔一身伤了吧。”
江仰垂下了眼,“不会。”
声音很轻,淹没在风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