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视满墙的爬山虎,踏上残破的台阶,鼻尖绕着霉味,江仰停在了门前。
斑斑点点的红漆已经掉的差不多了,门虚虚掩着。
江全胜回来了。
垂在身侧的手指逐渐握紧,眼底一片冷意。
带着尚未消磨殆尽的怨恨重生的那天,江全胜并不在家,这次算是他重生后第一次面对他。
拉紧了书包肩带,江仰推开了门。
一股浓烈的酒气扑面而来,地上满是喝完的酒瓶子与用过的纸巾,罪魁祸首倚在又小又破的沙发上眯着眼看他。
乱的很。
江仰踢开脚边的一个酒瓶子,绿色的瓶子咕噜噜转了转,最后在某处停了下来。
江全胜将目光从酒瓶子上移开,抬眼看他。
“回来了?”他开口,“收拾下。”
江仰冷冷看了他一眼,视线掠过满地脏乱,没理。
江全胜猛的站起来,抡起身边的一个酒瓶子“啪”地摔到地上,玻璃碎渣四溅。
“你他妈看狗呢?!老子跟你说话没听见?!!”
江仰嗤笑一声,讥讽说:“你难道不是疯狗?”
“你他妈再给老子说一遍!!”江全胜顿时怒火中烧,抬腿一下子踹过去。
江仰侧身躲过,脱下书包砸上江全胜的头。
动作幅度太大,满地酒瓶碰撞,咚咚作响。
江全胜疯了一样撕打上来,抡拳就往江仰脸上打,江仰拽着他的衣领,冷冷瞪他。
由于体型上的差异,下一秒江仰便被江全胜摁在地上,碎玻璃穿过衣服扎进皮肉,血液染上校服,江仰疼得咬牙,踹上江全胜的小腹,翻身将他压在地上。
鲜血不断,场面一度失控。
一直到江仰稳稳占了上风,这场不要命的斗殴才堪堪结束。
二人全身满是鲜血,江全胜被他压制在墙角早已没了反抗的力气。
“狗娘养的东西……”
“不想死就把狗嘴给我闭上。”
江仰擦了擦嘴角,站起身,无视满屋狼藉,摔门进了房间。
门外江全胜爬起来,踹翻了沙发,疯了一样乱扔乱摔,随后用点燃的烟头烧了江仰扔在地上的书包,从窗户扔出了破烂的居民楼。
江全胜一直疯到凌晨外面才没了动静,江仰擦洗了身上的污血,站在浴室的镜子前,拿剪子将额前的头发剪短了些,望着脸上身上密密麻麻的乌青与伤口,眼底一片阴郁。
-
第二天江仰换了个书包,带着口罩出了门,只留一双漆黑的眼睛露在外面。
昨天江全胜折腾到很晚,江仰一晚上都没睡好,到了教室直接趴在桌上睡着了,一直到收作业的课代表敲了敲他的桌子,他才眯着眼睡眼惺忪地爬起来。
“江仰同学,可以交一下作业吗?”
想起昨天丢掉的书包,江仰淡定开口:“书包没带。”
“……”
课代表的表情有些一言难尽,却不敢说些什么。
平时江仰不管作业有没有写,一定会交上,哪怕是一片空白。
所以课代表是相信他真的没带书包,随意记了个名字就离开了。
恰好早读快开始了,江仰也没了睡意,从抽屉随便抽出一本书就看了起来。
齐昭捧着书,头向他这边偏来,小声问:“江哥,你感冒了吗?”
“没。”
“那怎么戴着口罩?”
“新冠。”江仰看向他,随口一扯,“我怕死。”
知道他不想多说,齐昭缩回了脖子,“噢。”
“徐砚没来吗?”江仰看了看依旧空空如也的座位。
“好像不来了。”
“不来了?”江仰转过头。
齐昭也有些不确定,“可能吧。”
-
第一节课数学课,尤雪华刚抱着课案进来,眼刀就扫到了江仰身上。
“全班50个人,只交了48份作业,除了徐砚生病没来,还有一个人没交。”尤雪华一字一句说,“请那位没交的自觉地站起来,别让我来请你。”
众目睽睽下,江仰镇定地站了起来。
“为什么不交作业?”尤雪华眼睛盯着他的脸,语气严厉,“以前好歹还糊个名字交份空白纸上来,现在是连交都不肯交了么?”
“书包没带。”
尤雪华明显不信,“你小学生吗?拿这种理由糊弄老师?”
江仰抬头看她,“不然您跟我回家看看?”
“滚出去!”
江仰拿了份卷子无所谓的站到外面。
尤雪华的声音还在喋喋不休的从里面传出来:“有些同学不想学就不要学了,别影响班里其他人。”
江仰只当没听见,神色专注于手里的试卷。
不知站了多久,面前突然一片阴影覆盖下来。
江仰抬起了头,熟悉的面容撞入眼底,呼吸似乎停了那么一瞬。
一时间有些安静,江仰自动屏蔽了班里老师喋喋不休的讲课声,他好像只能看见这个人。
脑里掠过很多画面,喧闹的教室,杂乱的翻书声,风扇吱呀转个不停,他只能看见身边人,修长的手指点在题目上,落日的光晖透过玻璃窗撒下,很安静很温柔,他在光里对着他笑。
“怎么站外面?”徐砚朝他笑笑,“又犯错了?”
江仰没说话,只静静的看着他。
男生穿着整洁的校服,双腿笔直修长,发色墨黑,此时身体微微倾向自己,眼里是藏不住的笑意。
“怎么不说话。”徐砚问,“感冒了?”
江仰回过神,摇摇头,继而埋下头,眼神却是飘忽的。
徐砚扫到了他的试卷。
“好像公式写错了。”
他点了点那道三角函数的题目,而江仰只注意到他修长的手指以及修剪齐整的指甲。
“哦。”他应了声。
徐砚轻笑,“有什么不懂的可以来问我。”
“我先进去了。”
江仰点点头,目送他离开,一直到看不见才收回目光。
课间江仰便回到了座位,神色坦然,余光却一直注意着徐砚那边。
徐砚座位旁边围了一群人,他只听得见徐砚温声讲题的声音。
“学霸真的好聪明。”齐昭拿着一份试题从徐砚座位旁回来,“这倒数第二题他都给我讲懂了。”
江仰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依旧围在徐砚座位旁的人,眼神有些凉,“你们是都不听尤雪华的课么。”
齐昭摸了摸鼻子,“老尤讲的太快了,跟不上。”
“啧。”徐砚收了目光,又趴在桌子上补觉。
“别睡了。”齐昭轻轻推他,“下节是雷哥的课,被他看到就完了。”
雷哥姓曹,是十班物理老师,长相凶悍,似某处的社会大佬,脾气也臭,上他的课一整节都战战兢兢。
江仰不情不愿地睁开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