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落入了一双眼睛里。
迷蒙视野里,有许多人围在你面前,还有谁在谁面对面互不退让地争论着送你回家的资格,只有他站在人群外围,安静而专注地望着你。
他站在那里,站在喧闹之中,却又站在喧闹外围,仿佛一切都与他无关,除了你。
他看向的,凝视的,在意的,只是你而已。
好像从来只是你而已。
你看不清他的神情,他好像是在对上你目光的时候牵起了嘴角,但那笑容太微弱太落寞。
你忽然觉得很难过。
他的目光离你分明最近,站位却离你最远。你和他相望,感性和记忆混杂无度,竟然错觉也他会像这样一直站在离你最近又最远的地方,直至永恒。
但不应该是这样的。
他不应该安静守望,不应该深情无痕,不应该满心满眼装着我,却流露出不尽脆弱和伤悲。
Sybille……Ren。
耳边的世界被关成静音。
你撑着座位站起来,跌跌撞撞走向他,眼前围着你的人们都楞着为你让开道,走的近了,你才看到他眼里的情绪正在翻涌。
但他眼里的情绪是什么,你尚未来得及深究——因为你一步一晃,被桌角绊到,轻飘飘地就要砸向地面……
他把你拉入他怀里。
令人安心的熟悉味道包围了你。
干净的香味和酒精的催眩下,你主动揪住他下衣摆,在他怀里抬起头。
Sybille学长,带我回家吧。
你肯定是疯了,不然怎么会放纵自己的理性出走,说出这样一句全凭本能的无赖话语。
那个轻易牵扯他情绪的人面颊酡红,声音都虚浮,揪住他下衣摆的力度却真切,望着他的那双眼睛清亮而依赖。
他的呼吸都停滞,胃里的蝴蝶振翅而飞,自我拉扯的困顿被她轻易救赎,他头一回感到归属感。
她走向他,那样勇敢赤诚。他对上她,从来都是满盘皆输,裙下之臣。
Ren……
少女说完就倒在他怀里,是被困意攻击的表现。
Ren我们先走了。
他不顾身后所有反应,一只手臂捞起她柔软身体,以公主抱的姿态,径直离开。
……
……
他怎么沉默啊……
此刻在他怀里装睡的你无措起来。
刚刚倒在他怀里确实是困意上头而为之,但在你被他抱起来之后就清醒了许多,而他一路上只是沉默,让此时的你摸不清,只好继续装睡。
可是,他到底为什么会露出那样脆弱而伤悲的神情来呢……
Ren(声音平静)还要继续装睡下去吗?
……!!!
你睁眼也不是继续装也不是,闭着眼也能感受到他落在你脸上的视线,脸蛋不受控制地发烫。一不做二不休,你干脆借着酒劲前所未有地胆大起来,闭着眼往他的怀里缩了缩又蹭了蹭。
Sybille不许凶我。
Sybille……我现在是需要被照顾的人。
你感觉自己好像无师自通的撒野怪,仗着他一直以来的温柔恃宠而骄,心里忐忑着,也鄙夷着自己的行径。
但他显然很吃这套。
Ren(别开脸)……没有凶你。
Ren我错了。
Sybille你骗人!
Sybille你就是在生气吧。
救命啊,你算哪位,有什么资格像个小女生一样无理取闹……
可是为什么一对上他,你就会忍不住像你曾经最看不起的小女生一样脸红,笨拙,娇气起来呢。
也许是因为废弃体育馆匆匆一眼就被命运之外的命运锁定,也许是因为图书馆的承诺和那日的月夜太温柔,又也许是刚刚的游戏他太使坏……
你们的羁绊从来难忘,所以你忽略羁绊背后他的所有经营,只习惯受偏宠。
你自觉有些失言,正想找个别的话题翻篇,他却拉过你的双手圈在他肩上,促使你们距离拉近。
Ren嗯。
……嗯?!
Ren说是生气,不太准确。
Ren……我不知道我在气什么。
他这句话说得轻浅而迷茫,好像有无尽叹息在其中,但他说完之后就没有继续说下去了,或许连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反常。
月色下他的轮廓好柔和却又好疏离,你看到他内敛却情愿为你显露出的那点脆弱来,意识到这也许是你们增进理解最好的时机。
Sybille那要和我谈谈吗?
他不懂爱,你亦纸上谈兵。
但正是磕磕绊绊的摸索才算初恋,不是吗。
Sybille(笑)你看到我这么多狼狈的模样了,公平起见,我也要在学长难得迷茫的时候见证你的这一面呀。
你希望永远陪伴他,也希望他永远爱着你,死生相系,海枯石烂,哪怕故事里忠贞的誓言好像总是会走向注定落魄的悲剧,但至少此时此刻,爱意不渝,就不会后悔。
你听到他的回音。
Ren……好。
交换过脆弱,才能为彼此坚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