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外人眼中,她和他无疑是一对恩爱夫妻。妻子温婉贤良。丈夫谦恭有礼。
只有她自己才知道,两人并没有夫妻之实,所有的一切不过是为了应付那个名义上的老丈人。
但不幸的是,她假戏真做,而他也心安理得的让她陪着他演下去。
在她心中,只要是他,无论演多久她都是心甘情愿的。
【明知是场戏,还要陪你演下去。】
她懒洋洋摇着秋千,任回忆逆流而来。
小时候因为太过内向,总被姐姐们欺负,有次冬日里,姐姐趁着没人,将她推入荷塘,是他不顾湖水刺骨,将她救起,她看他浑身湿透瑟瑟发抖红着眼问何必救她,他说『凑巧路过,顺手而已』
后来家宴上有人下毒,被发现后栽赃给她,她百口莫辩心灰意冷时,是他找来证据还她清白,她再问原因,他答『凑巧听到此事,怎能你看你蒙冤』
有风掠过,刚觉得有些凉意,一件披风已轻轻覆在肩上,她回头看着来人莞尔,『你怎么来了』
『凑巧看你在这吹风,给你披件披风』他说着向她伸出手『外面凉,去屋里坐着吧』
她握着他的手往回走,路上,他幽幽开口『你父亲说起你该出阁了,我府上缺位女主子,你…愿意来么?』
她看他难得露出扭捏的姿态,噗嗤一声笑了,『凑巧,我愿意』
【我们凑巧成为了对方的唯一】
墙外是十里软红,墙内是满院朱霞。
她抬眼看,凤冠霞帔,锦玉流苏,一切,这不正像她梦中一样吗?他站在门前等着拨开轿帘,大红的喜服耀眼夺目。堂上是她的父母,喜悦融进他们脸上每一条纹路。厅中坐满了宾客,祝贺声,赞美声不绝于耳,这,是她梦中的喜宴啊。
她看着他一步步走向喜轿,挽帘,低头,牵出那名身着嫁衣的女子,而那名女子,却不是她。
身旁的二哥推推她『你姐姐要进去拜堂了,还傻站在这做什么』
她回过神,看那正在拜堂的一对新人,笑的勉强
『为何是她,不是我』
【那是我梦中的婚礼,只是,如今的新娘,不是我】
简亭一处,清茶几盏,阖扇说事与谁听。城中说书摊前围满了人,听那说书人讲黯星的故事。
『要说黯星,那可是难得的浊世佳公子,武功盖世,温润如玉………』
街角一名白衣男子倚墙而立,沉默地看着说书人的方向,忽然手腕转动,挡住了身后那柄刺向自己的长剑。另一名黑衣男子执剑自他身后走出,也看着说书人冷笑
『世人竟愚昧至此,冷血无情之人,竟也能被说得同谪仙一般』
白衣男子却不说话,仍看说书人,黑衣男子将剑收起,恼怒道『黯星,伤不了你是我无能,但总有一天我会杀了你为月儿报仇』说罢转身离开。
黯星垂眸叹息,他本有一个师妹名为冷月,二人从小拜入师傅门下,苦修十年,终于成了世间数一数二的高手,师傅要教他们的最后一样,是无情。师傅将他们二人关在一间封闭的密室,告诉他们,必须杀掉对方才能出去。
他本打算与她一同死在那里,因为他信她不会伤了自己,却不想她只迟疑了片刻就挥剑刺向自己。自己招招避让,冷月却剑剑致命。终于在她的剑贯穿自己左肩时,他含泪颤抖着大喊『你就这么想我死!』说着挥手一剑没入她的心口。
她的动作瞬间停止,脸上溢出一抹笑,动了动唇,终于阖了眼软软倒下,再未醒来。
然后他顺利出师,成了世人仰慕的黯星,披着令人羡艳的光环活着。可旁人永远不会知道,他每夜都会从梦中惊醒,梦中永远是她倒下那个画面。总听到倒下之前,她笑着说
『如果不这样,你怎么肯杀了我,不这样,你又怎么能活』
【那痛,隐在心底,再无人知】
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当人间山上的桃花都已谢尽,有一处小园依然拥着满园桃花香。
他来京师已近一月,眼见盘缠剩余不多,自己却还没能找到一份合适的活计。几近走投无路时,他误入了那个桃园,邂逅了那名如桃花一般妖娆美好的女子。
她倚在桃树下,慵懒的抬眸『你可愿留在桃园,替我照料这些桃树?』
他望着那一双魅惑的桃花眼,点头。那日后,他便留在桃园,与她一起照料满园桃花。她最喜欢在桃林中跳舞,每一次,他都看着舞蹈如醉如痴,为那舞,也为那倾城容颜。
舞毕,她靠在他怀中轻声问『十郎,这满园桃花,你能记下么?我的样貌,你能记下么?』
『美人美景,必能铭记于心』
后来桃园被人放了了一场大火,桃树在火舌下化为灰烬,而她也在那场大火中被掳走不知所踪。他成了园子的主人,没过多久便娶了一名富家千金,园里的花也换成了那女子钟爱的蔷薇。
他或许永远不会想起从前园里的桃花,不会想起在他大婚那日,门前与他擦肩而过的那名女子。女子有一双勾人的桃花眼,本该是个倾城的美人,却可惜左边脸颊上有一片焦黑的疤痕。
那女子看着他从身旁走过,轻轻呢喃『 问前度桃花,十郎能记,若花腐,十郎能认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