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仰

为了你，我抛弃信仰，遮住双眼，摘掉心脏，坠入地狱，我罪不可赦，我不敢奢望，我要你留在人间就好。

⒈

亚瑟很清楚的记得他第一次遇见阿尔弗雷德，他只记得那时他也只是个孩子，生活在这座城市最混乱的街区，这里常年不见阳光，垃圾杂物和动物尸体腐烂在一起，化成阴云笼罩在这条肮脏不堪的街道。阿尔弗雷德的出现就像一道刺破黑暗的光，照进亚瑟麻木许久的心房。

一个小生命，看啊，和他有着同样的金发，亚瑟想着，伸出手摸了摸孩子的头发，软软的，如果在阳光下一定会像店里的钻石一样闪闪发光吧？他曾经远远的看过那些摆在橱窗里的小玩意儿，贵的要命。一张小脸因为过低的气温而泛着红，亚瑟想了想。把孩子抱进怀里。

愿上帝保佑。

他们会活下去。

⒉

不远处的钟楼发出响声，在寂静的空气中显得悠长又诡异。凌晨四点。

亚瑟默默数着，从床上翻身起来，简单的收拾了一下，穿上外套，刻意放轻的动作还是吵醒了床上的男孩。

“亚瑟……”夹杂着浓浓困意的声音响起，“你又要出去了吗？”

“是啊，因为我要去赚钱，这样才能带回我们的晚餐不是吗？”亚瑟坐到床边，男孩伸出双臂搂住他，“那乖乖等我回来好吗？不要出门。”

亚瑟在男孩头顶印下一吻，冲着对方招了招手，然后离开。

远远的看见码头已经站了一群人，他们和他一样，都在等着船临港，而他们每天的工作就是把船上的货物搬下来，送到它们应该去的地方。

只有码头会招像他这样的未成年人，冰冷的海风顺着衣领吹进亚瑟的衣服里，让他打了个寒颤，曾经的亚瑟·柯克兰从没想过自己会为了这些没用的东西苦恼，在凌晨四点起床，穿过好几条街去干这种吃力不讨好的工作。

只是因为钱，他需要钱，他需要钱去治他弟弟那该死的病。

那是个阳光明媚的下午，他带着刚刚学会走路的孩子离开家，他牵着阿尔弗雷德的手。给他介绍街上的一切，奇怪的是亚瑟并没有听到阿尔弗雷德的回答，回头看，才发现孩子裸露在外的皮肤，脸颊，手臂，小腿都已经溃烂的不成样子，鲜红的嫩肉似乎马上就要暴露在阳光下，而此时的男孩就睁着那双蔚蓝色的眼睛，死死的盯着皮肤溃烂的地方。

阿尔弗雷德不能接触阳光，即使一点点光热也会在不经意间要了他的命。

他是个被上帝抛弃的孩子，注定孤独痛苦。

于是，他带着阿尔弗雷德开始在没有阳光的日子里奔波于各种各样的医疗所，试了许多办法，孩子的脸上早已没有了血色，奇奇怪怪的治疗方法不仅严重伤害了阿尔弗雷德的身体，也耗光了亚瑟所有的存款。

他和阿尔弗雷德搬进了现在他们居住的地方。

船进港了，亚瑟过分瘦弱的身材让他很容易就挤到了人群的前面，所有人都抬头注视着前方的巨大货船，表情庄重的像是在朝圣。

愿上帝保佑。

⒊

“阿尔，吃药了。”亚瑟叫着孩子的名字，在餐桌旁边坐下，他他口中的药是一堆烧成奇怪颜色的不明物体。

阿尔弗雷德拉开椅子，在他对面坐下，

“亚瑟！今天有什么好玩的事发生吗？”男孩问道，用叉子叉起盘子里的东西塞到嘴里，“我一个人在家真的——真的超级无聊——！”

“广场又来了一群鸽子，它们都是白色的，嗯……你喜欢的漫画出了新一期，下次会给你带回来，”亚瑟掰着手指算着，“外面的树发芽了，都是绿色的……”他有些苦恼，不知道说些什么，但还是补充道“等你的病好了，你就可以自己去看看。”

“那我的病什么时候能好？”男孩的声音有些急切。

“我也不太清楚……我想就快了。”亚瑟冲着阿尔弗雷德笑了笑。

再等等，再等等，应该就快了吧……

亚瑟曾经在街头贴了各种各样的广告，花花绿绿，杂乱无章，这些广告毫不列外都是在寻找一个可以治好阿尔弗雷德病的医生。整整两个星期，门口的门铃都没有响起，就在他快要放弃的时候，一个男人找了上门，声称自己可以治好所有的怪病。

“是的我见过这种病，而且我恰好知道怎么治疗。”男人说，“当然我只能告诉你治疗方法，药方还是需要你自己去找的。”

在拿到一大笔“治疗费”时，男人脸上露出满意的表情，“孩子，虽然我知道这么说非常不礼貌，但看在你如此在意他，我还是得告诉你，你的弟弟被魔鬼附身了！”

“不，这怎么可能？”亚瑟问到，“您看到了，他就只是个孩子！”

“魔鬼专挑孩子下手！被附身的人不能被圣光照耀，孩子，你是个忠实的教徒，你应该知道的，魔鬼专门和我们的上帝对着干！”

是的，亚瑟知道，上帝，魔鬼，圣光。

上帝是神圣的，给他带来希望，魔鬼是罪恶的，活该一辈子待在深不见底的深渊。

他的弟弟居然被他最讨厌的魔鬼附身了。

“你需要搞点魔鬼喜欢的东西，等到他心满意足了，自然就会放过你的弟弟，那时，他就可以接受上帝的洗礼了！”

亚瑟毫不犹豫的相信了眼前男人的话，恰好离家不远的刑场就可以找到他要的东西。

尸体，血液。

魔鬼杀人，再将杀掉的人吃掉。

他与刑场处刑的刽子手做了交易，他把尸体的一些部分切下来，偷偷卖给亚瑟。

愿上帝保佑，阿尔弗雷德病可以快点好起来。

亚瑟想着，从刽子手里接过袋子。

⒋

他把买来的“药”处理好，用着无懈可击的谎言让阿尔弗雷德毫不犹豫的吃下，就像他当初毫不犹豫的相信了男人说的话，。

亚瑟以为这样的交易可以持续到阿尔弗雷德的病好，但有一天，亚瑟再次找到刽子手，他没想到这个男人会拒绝他的要求。

“该死，你没看报纸吗？他们已经发现这些尸体的残缺，他们一定会查到我这里的。”

亚瑟不止一次做着同样的梦，梦里他的上帝把他推向地狱，地狱里的魔鬼张开大口，一把把他吞噬。

根深蒂固的信仰冲击着亚瑟的心脏，已经让他有些崩溃。

为了阿尔弗雷德，他放弃了他的信仰，算了，坏人还是让他一个人来做吧。

下地狱的，只要他一个人就好了，他的弟弟一定会像个普通人一样，站在阳光的沐浴之下。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