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驾到!”
打前走近的就是元淳公主,未经世事的青娥娇女,眉眼带笑,脚步轻快,惊艳绝绝。
此时温宜眼里的淳公主就是如此。
跟在其后的是一排宫女,最后进来的就是宇文府内的铁铃铛侍女,分站在两侧,而楚乔恰在其中。
“都平身吧!”元淳端庄地叫起后,所有人这才敢抬头。
裙摆扬起灵动,元淳笑颜如花般,走到燕洵处,娇俏地祝福后,便走至上座,下令开宴。
燕洵的生辰宴这才是真正开始,舞姬鱼贯而入,清雅妩媚皆具,随悦耳丝竹起舞。
宇文怀拿起酒盏斟满果酒,放到温宜面前,淡淡道:“请你看场戏。”
温宜抿了抿酒,说道:“静候。”
眼前娇娥舞姿动人,悠扬乐声不绝于耳,温宜左手撑着脸颊,眼中淡漠消然,竟有些迷离。
她知道自己是个易醉体质,只是没想到这般低度的果酒都会有点昏沉。
忽而,她瞥到在侍女堆中站得挺立的楚乔,即使低垂头颅,脊背也是直挺的,像极了诗书所写,千磨万击还坚劲,任尔东西南北风。
她能捕捉到她的不甘和韧劲,也很好奇,这样的一个不信命的女子会给这个世界带来怎样的冲击。
书中所写终究还是浅薄了些。
乐声歇耳,舞者暂退,元淳召人将早就备好的酒壶一一摆在众人桌前。
“燕洵哥哥的生辰宴,怎能少得了好酒,天下仅此一坛的玉璞酒,今日开启最好不过。”
众人面对这种独特的殊荣,面上皆是笑容附和。
燕洵在大魏的身份处境,说好听点是燕北世子,难听点就是魏皇忌惮燕北军,为变相胁迫制约燕北的质子。
门阀权贵虽都未明说,但在与其同处时大多眼底都带有不耐与看不起的,更何况他得到了魏帝最宠爱的元淳公主的倾慕呢。
温宜虽有些醉意,却是不影响思考,观察周围一切的波动,眼看这场生辰的主人尽是平淡。
看来,对于小公主的青睐,这位燕世子不仅不在意还有些忧烦。
宇文怀这桌,侍女倒完一杯后正要放下,被宇文怀出言阻止。
“等等,给温宜姑娘也倒一杯。”
侍女愣了一下,只听闻怀公子对一位在猎场上展露锋芒的女子尤其珍重,没想这般场合也是如此。
温宜漠然回绝:“不必,我对酒并无兴趣,且也易醉,这样的酒更是烈性,你独自享受吧。”
侍女二次愣怔,亲眼见到这位姑娘,容颜清绝,白衣也不掩其风华,反而更让人注目,发丝束拢于后,圆润的额头两端有自然垂落的些许发丝,周身气势如虹,犹如开锋的冰剑,声音也是清冷。
更让侍女哑然的是她和怀公子间的交谈,太自然了,如同熟人碰巧遇到顺便聊天的那种。
“好,不喝也可,只可惜这美酒缺一人赏识。”宇文怀边说边随意挥了挥手让人退下。
宇文怀这里的异样,引起其余人的关注。
“怀兄这是陷入温柔乡了,可别真陷进去了,像这般的更不行,美人的剑要人命呐!”
温宜目光一冷,扫向说话的人。
魏西风正对上她的眼神,一时间,竟让他有些胆寒,随后恼怒于自己竟会被一个小小婢女吓到,笑容更是露骨得放肆。
总有些人,爱在雷区蹦跶,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是把她当做泥人吗,何时有机会……
宇文怀把住她要拔剑的手,应付的笑容消失,更多几分阴戾。
骇人的眼睛盯住魏西凤。
“温宜姑娘是我请来的座上宾,魏西风,有些话还是要知道分寸的好,你是要跟我作对吗?”
作为知道宇文怀手段的魏西风,顿时心打退堂鼓,不再言语,为了颜面掩饰的喝了杯酒。
因此事,场面有些冷化。
上座的元淳,灵动的眼眸在两方间流转,好奇地注视着引得魏西风与宇文怀争论的女子。
“她是谁?”淳公主单纯发问。
很快就有倾慕她的魏舒烨替其解惑。
“前几日,他们几个围猎,没想到有一人在狼群和箭雨的夹击下,还带领了零星几个女子活下来,想必就是她了。”
淳公主白皙的手撑住下巴,歪头俯视温宜笑道:“这么厉害呀!”
忽而,她脸色一变,才反应过来不对,神色不愉:“你们竟然用人作猎物,好嘛,看我不把你们做的好事告诉父王,哥哥你也是,怎么能跟着他们胡闹。”
元嵩大喊冤枉:“你针对我干嘛,我当时可是帮她们来着,再说了,燕洵也去了,你怎么不说他光说我。”
元淳看了看燕洵,又反过来问:“你能和燕洵哥哥比吗?他一向心存仁善,见不得这些,你就不知道拉住他不去吗?”
“好了,小公主,都是我的错,成吧。”
“本来就是!”
其余人也是纷纷讨饶,又答应不再做此等事,这才让元淳答应不告诉魏皇。
这场闹剧过去,宇文怀面上黑沉,本想请人看戏,未想自己倒成了戏中人。
随即,赵西风看到一直未饮酒的宇文玥,扫视距离他最远的宇文怀,嘴角上扬,明眼人都知道他要打坏主意。
“宇文玥,今日是燕洵生辰,公主又在上座,你却滴酒不沾,是否有些许不妥啊!”
宇文玥掀开眼幕 ,没有说话。
身后的月七出面,正对公主行躬礼后说道:“回公主,燕世子,我家公子近日身体不适,府医说过不宜饮酒,还请公主、世子见谅。”
实则宇文玥在举起杯后,就辨识出这杯壁有毒,连带酒也不能喝。
不等宴会最高的公主和过生辰的燕洵说话,魏舒游就帮腔赵西风道:“唉?宇文玥,平日都可,今日大家高兴嘛,莫听那些迂腐的府医胡言,喝一点又死不了人,全当为燕洵庆贺嘛!”
“就是,冰坨子,不过一杯酒罢了,本公主都喝得,你还喝不得吗?”
燕洵出言阻止:“公主,这……酒,宇文玥还真喝不得,他前段日子不知怎的,练剑时不小心受了伤,你们就饶过他吧。”
元淳听到这话,正要打消念头。
赵西风补上一句:“区区一点伤算什么,错过美酒才当遗憾,平日里的宴席你都喝得,怎么到了自家就喝不得,还是,你不喜公主带来的酒呢?”
这句话把宇文玥驾到了一个进退两难的局面。
眼见公主不再说话,赵西风看他身旁的婢女,继续激他:“你若不喝,那我们就来效仿石崇,美人劝酒,客不饮,斩美人。”
此话不言而喻,今日这酒宇文玥必须喝,不喝,他身旁的婢女就要遭殃。
温宜看一眼宇文玥旁边的婢女,正是她初来这里,看到的汁湘,面无表情之下却攥紧了手。
这人,还真是一丁点都不把人命放在眼里。
世人言过其实的言论,让他利用来杀人。
只见宇文玥漠然置之,而汁湘恐惧得不知如何呼吸,强迫自己不要害怕,手稳定地端起酒杯,低头叩首。
“请公子饮酒!”多遍请求道。
见宇文玥迟迟不饮,手终究还是颤颤巍巍起来。
温宜余光注意到列在侍女中的楚乔,手中多了个石子,正准备着什么。
她轻巧捡了地上唯有的叶片,手指间夹住挥出。
使得楚乔因突来的疼,松开手,眸光也转了过来。
温宜朝她小幅度摇了摇头,又指了指自己,等看她打消念头后,拽了拽宇文怀的衣袖。
宇文怀正看得投入,转头轻问:“怎么了?”
温宜冷清语气:“你知道魏西风在宇文玥的杯中动了手脚,是也不是。”
她刚刚看魏西风步步紧逼,显然是早有预谋,且宇文玥又迟迟不喝酒,她虽初见他,却看出此人虽冷漠却不会漠视生命,所以唯有那酒里掺杂了东西。
“不错,不然怎么与你说看戏呢?”宇文怀无所谓地点头承认。
“有法子可解吗?”
“你要救他。”宇文怀神情严肃,眼里有危险的锐利。
温宜摇头:“不,那女孩与我有些渊源,我要救她。”
宇文怀沉默不语,最后递给她一个丹药,无色无味。
温宜将其碾碎,握在手心。
为今之计,只有顺其自然,借力打力。
眼见宇文玥吃吃不喝,赵西风状似遗憾地摇头道:“美人,看来你主子不怜惜你啊,可惜……”
“等等。”
未尽之言猝然被女声打断。
温宜起身,向公主拜道:“公主殿下,既是劝酒美人,也不指定非是谁,不如换一个人,譬如,我。”
元淳算是蒙了,这接二连三的让人来不及反应,懵然点头。
而赵西风更不会出言拒绝,这几日,就因这个贱婢,让他颜面扫地,既然我得不到,那就正好毁掉,看他宇文怀还嚣张!
温宜将右手掩藏衣袖中,慢走到宇文玥座位处,两人冷清的眼神同时接触,俱是淡漠。
接过汁湘手中的酒,安抚了她眼神里的担忧,两人交换间,细粉悄然无声入酒中。
跪坐下,低首垂目:“请玥公子饮酒。”
言语里无一丝慌张。
宇文玥转头看向她,眸子划过一点沉思,随后白玉般的手接过酒杯,一饮而尽。
温宜起身一礼,冷然回座。
赵西风嘴角露出得逞的笑,燕洵思虑着什么,至于宇文怀,原本就不愉的脸色更加沉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