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都……做了什么?""
云隐茫然地伸手,想抓住快要消散的光点,那是云翳啊!
他的弟弟。
抓住最后的那一缕光点,在他的手中慢慢消散,极致的悲伤如洪水猛兽,极速的侵蚀,他崩溃地喊着云翳的名字。
他脑海中浮现了长大后遗忘的画面,明明小时候他信誓旦旦的在弟弟面前说着保护,却没一次勇敢站出来保护,明明他们少时也度过温馨快乐的岁月,可是,他把他忘了,忘得彻彻底底。
直到云翳站在他面前,说出身世,他才知道,自己为什么可以无坚不摧,因为和他一母同胞的弟弟在替他承受苦痛。
怎么能?怎么能不相信他,他没有坏过,真正坏的是自己,是这个家族!
温宜浸润眼角的泪,滚烫的悲伤萦在冰冷的脸庞,这哪里是令人最痛苦的报复,分明是最温柔的诀别。
有一滴光落在温宜的脸上,久久不散,似是不舍,似是安慰,最后融进了那一滴泪里。
云翳,下一世好好在乎自己。
离开蜀山前,温宜跟云隐在后山立下云翳的衣冠冢。
长留山贪婪殿。
白子画和笙萧默还在守着,这三日,他们除了处理长留事务,就是待在贪婪殿等待摩严清醒。
恰时,一只白鸽从外面飞进来,雪白的羽绒覆盖,灵动的圆眼停在白子画身上。
笙萧默侧头看到白鸽,挑了下眉,看它一直盯着掌门师兄,上前逗了两下。
"师兄,这不是那丫头的灵宠吗?是找你的?"
这只鸽子,他们再熟悉不过了,百年前就被温宜带来长留,整天在厨房作威作福,养得胖乎乎的。
“啧啧啧,小家伙最近没有厨房喂,都有点瘦了。”
对此,小白可爱得歪头看他,在笙萧默以为它会撒娇时,就感觉这小家伙怎么有种蔑视自己的感觉呢。
“啧,还没我两个徒弟好玩。”
打发了一个,小白依旧执着地看着白子画,点了下头,往外飞去。
白子画也知道这小白鸽颇通灵性,会是她吗?
想到这,他跟着走出去,直到偏殿的青梅轩。
天边薄暮,橘色的红染了一片,连带着高高的山也沾染上颜色。
幽静的氛围,他看到了青梅树下熟悉的身影。
温宜直面迎过,站在他面前颔首:“尊上。”
白子画想深深凝望,眼神还是转向别处。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掩饰什么。
“你来,有何事……”
温宜自从那日挑明了,就再没打算装温和,尤其刚刚经历的事,更让她没心情。
清冷着眉目,声音如玉,卸去柔和的外里,再好看也是冷冷的珍宝。
“这是千骨无罪的证据,望三尊依照约定,为她正名。”
把那块留声石干脆地拿出,白子画接过。
温宜却是一秒都待不下去,想即刻就走,被白子画叫住。
白子画从来漠然的性子,难得有一丝生硬挽留。
“若是你想回来,随时都可以。”
温宜的回应更加清冷:“我从不后悔所做的决定。”
随后,毫不犹豫带着小白御剑而去。
白子画站在原地,看她远去背影,周边的冷气越发多起来。
所以笙萧默看到再回来的白子画,似是一米内禁止入内的冷意,身子都不禁抖了一下,不过难得见面无波澜的人有了波动,饶有兴致地问。
“师兄,那丫头招惹你了?”
不对,这冷意怎么还越聚越多。
“得,我不问了。”
笙萧默顿时收敛起来,陪笑道。
这么多天的紧张,还是得活泛活泛氛围,不然他那似神的师兄真的就六根清净了。
收敛了玩笑,笙萧默又全神贯注的等着摩严清醒。
恰在此时,摩严正在历经梦魇的折磨,他的精神世界里重复着他和樊清相知相爱以及后来成了师徒的儿子竹染相处的场景。
这些到最后都是他杀了樊清和发配竹染到蛮荒的场面。
痛苦,在一根一根的浸入神经,他的心劫比以往更强烈的影响着他。
情,这样刻骨铭心的字样,断情绝念的仙上沾染,食髓知味,难以自拔,比在世俗里体会的人更加沉溺。
当理智回笼,给自己背上一道道枷锁,想着散发红光的验生石,想着对立的关系,他拼命地洗脑自己不爱,没了当初欲念的勇敢,感情就什么都不是,于是,他斩断了生死劫,以为这样就能做回清心寡欲,断情绝念的长留世尊。
焉知这样的理智何尝不是另一种疯狂呢。
越想忘就越难忘,以至于他把孩子扔在山野,狼狈地逃离,不敢面对,创造了另一个悲剧,竹染。
失去的人是永远忘不了的,更何况是他亲手斩杀的爱,愧疚、情欲、压制,每天都在纠缠着他,心劫就此诞生。
当知道自己收的亲传弟子是亲生儿子之时,他再次重演这样的理智,心劫又找上了门。
如同无限循环一般,他每缔造一个悲剧,以为是最好的结束,都会有另一个悲剧告诉他,他的错误。
这次如此迅猛的心劫将他的错误一遍遍回顾,他还能压制得住吗?
还会采取和以前一样的方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