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价,他希望梦家付出的代价是什么?
温宜思索时,云翳已经从情绪中走出,拂袖道:"难得见一次面,便不提这些扫兴的事,对了,你来找他做什么?"
他自是真正的云隐。
温宜也想直切主题,暂且不思虑他刚刚所说。
"因为千骨那件事,便想来这儿查一查,没想到云隐师兄居然被你囚禁起来。"
云翳转身注视着温宜,眼神里都是缱绻。
"他知道的,我也知道,而且我能告诉你的比他更多。"
温宜感受到他炽热眼神,没侧过来看他,只静静地望着流水。
云翳神色黯然,肆意的笑化为苦涩,收回视线,看着平静的水面,踢进一颗石子引起涟漪。
"告诉你,也有个条件,等会儿你得与我一同去看看云隐。"
曾经满存希望,光明万丈的伟岸身躯变成暗淡无光的尘埃,这样的场景,怎么能不请她欣赏一二呢?
温宜知道他的言外之意,只要她答应,一切的真相自己都能知道,但要这样做吗?
她深刻知道云隐的君子如玉,也知道他的骄傲,让知交看到他的狼狈还不如让他去死,如此,温宜看着云翳说道。
"我先走了,云翳,你知道的,梦家铸就的错并不是他主导。"
云翳冷冷地回望:"他也不无辜,不是吗?"
下定决心的人怎么听得进劝告。
温宜叹了口气,她也没资格去劝解,毕竟连她自己的原身都陷入仇恨里,又怎么让他回头呢。
正在即将要走时,云翳叫住她。
"温宜,你不必挖空了心思去救他,他会没事的,你若不愿见他狼狈,那就在门外等等,我会放过他,你也看看,我是否有伤他。"
他其实不想难得的见面不欢而散,也不想总是她的背影先离开。
爱上一个人是会为她退让,不计自己得失,即使她拒绝了他的情意,但暗夜里的光芒怎能让他放下。
温宜应下。
两人还是站在流水前,西边的清风从他们的身边拂过,似乎想给这两个人牵一分缘,却是徒劳。
"二日前,魔君被白子画所伏,七杀找上我相谈,以控制云隐为条件让我配合他们做件事,就是栽赃你那个徒弟的事,既能救出杀阡陌,又能不引起怀疑,但终还是被他们发现,只能将计就计,在次日案子观察,等人走完后他们又来袭击一次蜀山,我把那些弟子安置在后殿,自己则装作抵抗不了,正好长留没有动静,其他门派也都是看碟下菜,正好一个都没来,自然就瞒天过海。"
温宜追问:"那千骨被控制心神是怎么做到的?"
"单春秋用虚境如梦,令她产生幻梦,把杀阡陌当成亲近之人 。"
没想到其中还有诸多安排。
温宜若不是遇到云翳,也不能知道全貌。
云翳小心地望着她的神色,平淡安然,如古井无波。
他从那天温宜当众护着花千骨就能看出这个徒弟对她来说是重要的,他甚至有些后悔这样急功近利答应了单春秋,也许再等一等就好了。
温宜什么都没说,只是转身轻轻说了句:"走吧。"
云翳愣怔住,反应过来跟上她的步伐,整个人轻松又愉悦。
只要这样一起走走,在最后时刻有她一起走走就很好了。
人间良辰,正是逢卿。
如果前半生的屈辱折磨是为了遇见她的话,那么也是不那么疼的回忆。
因为你,我的地狱里天光大亮,所以我没有完全堕入黑暗。
云翳进门前,递给温宜一个留声石,再没有多说,毫不犹豫推门而入。
关上门,隔绝了刺目的阳光。
茶桌前,坐着个披头散发,却看上去一点儿不染尘该的男子,他睁开双目,眼睛里透出的是全然不同云翳的善和淡然。
即使他身上有几处渗出血的伤口染红了外面的白袍。
云翳头一次平静地坐下,倒了杯茶。
"云隐,有时候我真恨你又羡慕你,为什么到了这时候你还是一点都不恨我。"
云隐:"既然是我造下的因果,该我偿还,弟弟,对不起。"
云翳捏紧了杯壁,又讽笑着放下。
"你觉得错又怎么样,他们不觉得啊!你猜猜,我投靠七杀第一件事做了什么?就是让他们梦家潦倒贫苦,死无全尸。"
云隐震惊得踉跄站起。
"你……你若是恨我,就冲着我报复,我也不会有怨,他们也是你的父母啊!"
"父母!他们配做父母吗?又把我当过儿子吗?何曾对我有过几分好颜色,对了,我忘了,你这种一直在他们呵护中长大的人自然是不懂的。"
"你……"
云翳走到茶桌前面的剑台,那是蜀山历任掌门的佩剑。
"哦!还有,你猜猜蜀山之前之所以被灭门是谁通风报信,让七杀犹入无人之境的,是我!清虚那老头子一心只看到你这个爱徒,全蜀山上下都以你来标榜,他们早就该去地下夸你了!"
云隐闭上双眼,泪水夺眶而出,隐忍着拳头。
云翳拔出剑来,继续说:"你不知道吧,你那对虚伪的父母,被掏空了内里,随着大火烧尽在青州,你可亲可敬的师父最后被折磨致死 。"
"真是痛快!也便宜了他们!"
"怎么样,恨我吗?人人都说杀亲之仇,不共戴天,你又能拿我怎么样呢?现在你的地位,蜀山的未来全在我手中。"
云翳把那把剑放在桌上,剑尖对着自己,复坐在位置上。
狂笑,似是要将这半生都赋予在笑声里,悲、狂、哀都融进里面。
直到利剑穿入心脏,笑声戛然而止,他低头看着刺目的红,却是平淡下来神情。
温宜在外听得异响,破门而入才见此画面。
只见容貌一样的两人 ,对峙在桌前,一人起身执剑,一人坐着相对,那剑入了心口,鲜血淋漓了两人衣袍。
云翳艰难地转头看着温宜,绽放出人生唯一一个温熙灿烂的笑容。
云隐看着突然进来的温宜,又看了看自己执剑的手和云翳胸口满目的红,颤抖着放开手。
云翳却是将他的手拉回,强行按在剑刃上,自己的手因为云隐的受伤也同样有了伤口。
两者的血液奇迹般的融合,汇成一小路顺着剑身流进心口。
云翳又把染满血的手覆在云隐划破的手之上,用力插进胸口,于是,剑身没过了后背。
青州梦家,双生子诅咒,必须得是骨血相融,进入承受伤害的人心脏,才能破解诅咒,这是他在异朽君那儿求得的破解之法。
他笑得肆意张狂,附耳对云隐有气无力地说道:"骗你的,我都没这样做,我就是要让你亲手杀了我,往后的人生永远怀着愧悔。"
在闭上眼的最后时刻,他面对着急切而来的温宜笑着无声地说了句话。
温宜的身子顿住,她看清了,他说:这才是最让人痛苦的报复。
温宜看着因为他的话,泪流满面,痛苦不已的云隐。
的确,他做到了。
最后的死亡宣告,是云翳倒下后自由洒脱的笑和迅速成光点一粒粒消失的身体。
"阿翳!哥哥错了!"
随着最后一声云隐的哭喊,和温宜冰凉的脸颊上的泪迹增多时,云翳的身体彻彻底底的消失。
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除了地上的血迹和世间少了一个叫作云翳的人,一切都没变化。
再见,自由的阿翳。
作者好吧,这章结束了,我很多写云翳,其实是因为我觉得他太凄惨,在原著里更是,其实他的恶时先天父母的不在意,随意地打发安排,只把他当做保护长兄的工具人是脱不了干系的,这个人物是多多少少带着悲剧色彩的。
作者本来还想在下一章写个云翳自传的,但嗨一嗨时间就不够了,不知道大家想不想看。
作者每一天都是希望大家平安健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