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寒衣有些难过。
这难过来得蹊跷,从心底直升而起,慢慢充斥了他的大脑,叫他眼底凝了泪。
只是这样的情状下突然落泪未免奇怪,他一边说着“糟糕,眼里好像被风吹进了沙石”,一边躲在叶城背后用手帕抹干净眼泪。
蓝辰烨看着他好一会儿,突然伸出手抚摸上他的脸颊,动作轻柔。
“不哭。吹一吹就好。”他像是明白陆寒衣的眼泪从何而起,于是说话时也不漏风声,只以沙石为借口。
叶城安静地挡在前面,眼神软的一塌糊涂。
陆寒衣收拾好心情,才从叶城背后出来,他眼圈红红,看着格外可怜。
“不若我现在就给夫人看看吧。”他弯着唇,谈到这方面自信不疑,“夫人放心,我的救治方法非常简单,不需要药物什么的。”
“如果顺利的话,这一次过后,夫人就会活蹦乱跳、精神奕奕。”
陆寒衣说得信誓旦旦,钟杳听得有趣,便从沈璋手间抽出自己的手,朝他招了招。
“那便麻烦小大夫了。”
陆寒衣倒没骗人,他的木系异能或许有些变异,在治愈方面相当强大。只要人没死,他可以拍着胸脯用自己的性命担保一定把人救了。
虽然这异能力给他也带来过麻烦,但基本上带来的都是好事。
陆寒衣顶着沈璋的目光把手搭在钟杳手腕上,几乎是放上去的一瞬间,他就感受到沈璋幽幽的视线刺在手背上。
陆寒衣:呸,妻奴。
“冒犯了。”陆寒衣半蹲着,抬头朝钟杳笑笑。
细如发丝的异能顺着经脉游走在钟杳体内,润物无声一般治愈着那些破败地方。作为被治疗者,钟杳有着最直观的体会。
“……小大夫的能力未免太过奇特了。”钟杳惊讶道。
这些年来沈璋不是没找过木灵根的人试图给她治疗,只是或许是自己的灵根问题,那些人的灵力一旦输入她的体内,便如泥牛入海了无音讯,没有一个人能想到什么办法。
没想到今天却是不一样。
灵力所过之处仿佛春雨浸润过一般,舒舒服服的,她现在觉得自己便好了很多。
陆寒衣抽不出空回答,现在正是关键时刻,他提起心,对外界的一切都充耳不闻。
钟杳经脉毁坏严重,尤其是心脉,说句难听的,如果没有陆寒衣,她可能再活不过一年。
空气都仿佛凝滞了。
一片安静里,沈璋握着钟杳的另一只手,闭着眼,像是害怕看见、听见什么一样。
溪东站在一旁绞着衣角,也屏着呼吸。
叶城只是看着陆寒衣的背影,那样熟悉的动作,他都能想象到对方现在的神情。
——蹙着眉,长而翘的眼睫微微垂下,眼里满含担忧,淡色的唇微抿,一脸认真。
他一向是菩萨心肠。
却忘了人心难测,也因此落得那般下场。
“成了。”
话出口的一瞬间,陆寒衣颤巍巍地站起,眼前一黑,整个人已经向后栽倒。
最后的记忆是腰上令人心安的力度,和少年清脆的声音:“寒衣——”
我没事。陆寒衣想回答,但是说不出话,他安静地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