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林长辉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样子,廉狄父子和翰承王父子简直在风中凌乱。
廉星辰恨不能跳起来把林长辉那副恶心的嘴脸给打烂了。
“你小子不但不知悔改,还将廉公子打伤了,准备畏罪潜逃?”林长辉爬到阶下,哭着向嬴靖存说道:“求皇上降罪!这逆子不教训日后定然会犯下大罪,微臣家教不严,理当同罪。”
嬴靖存是真想一脚将他踹到金殿外去,这狗东西竟然敢为自己开罪,还狠到舍弃自己的儿子。他不信林奎做的他都不知道!
雨相微微躬身:“皇上,你也听到了,林大人原来还被蒙在鼓里。这林奎当真是顽劣不已,如今还连累林家上下臭名昭著。林奎,你可知罪?”
雨相猛地转身,慢步走到林奎的面前,居高临下地睥睨着他。
林奎一时呆滞,这可是雨相,神武帝国只手遮天的人物,他爹都畏惧三分的。
然而这些都是次要的,主要的是他在雨相那满是威慑的眼中读到一种讯息:若是他爹倒了,他们全家都要完蛋。他不是圣人,不会为了全家那些和他没关系的庶弟庶妹牺牲自己。但有一点,只要他爹还在,他就会想办法保住自己,而雨相也会看在他爹的份上照应一下他!
林奎稍稍低头:“是,这些都是我做的,我爹不知道。平日对自己的言行也少了约束,请皇上降罪。”
雨相点点头:“孺子可教!皇上,人非圣贤孰能无过,过而能改善莫大焉。刑罚之所以存在不仅仅为了惩罚罪恶,而是为了杜绝甚至减少罪恶。若此番林公子知罪能改,他日端正行为,为我神武尽忠,也是皇上功德一件。”
廉星辰觉得皇上有些可怜,雨相欺人太甚,明明这事皇上在做主,他却一步步堵得皇上连决定都难以下。太可恨了!
正在这时候,御史钟良看不下去了,他跪在阶下,朝嬴靖存行了个大礼。
嬴靖存正是怒火难当,脸白如纸,见得钟良如此行径,只能问道:“钟卿何故如此?快快请起。”
“皇上,老臣有本要奏。”
“哦?”
钟御史颤巍巍从袖中掏出一张质地粗糙,皱巴巴的丝帛:“皇上,这是老臣今日上朝前得到的。不知真假,但请皇上一阅。原本应查证后再行定论,但从今日之事来看,此事非同小可,老臣自忖应当禀明皇上,请皇上亲自查证。”
洛冬看了看嬴靖存,将那粗糙的丝帛呈了上来。嬴靖存一见那丝帛上歪歪倒倒的字,整个人从龙椅上站了起来,一把将丝帛扔在了张御史跟前:“请张大人念给各位听听。”
“臣遵旨。”张御史皱着眉头,不明所以地捡起丝帛,念了起来,“林长辉指使林奎私自经营青楼妓馆,下辖其余见不得人的产业有待进一步查证。所得银款全部用于在朝结党营私之上,首要对象即为当朝右相。本朝结党营私罪同谋反,林家上下有不臣之心!落款……无!”
张御史念完自己都冷汗直流,手中的丝帛不知应该放下还是应该扔了。这匿名信矛头直指右相府,结合方才雨相对林家的公然维护,信上说的十有八九是真啊。
满朝文武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各自思量,只不过思量的内容就大不相同了。
林长辉如遭雷劈,林奎吓得大气不敢出,如今的局势变化太大,已经超出他们父子能接受的范围。尤其是这事被扣上“不臣”的罪名,他们不论做什么说什么,都有狡辩的嫌疑。
雨相面色不改,心中却微微一惊:这背后挖坑埋林家的人,最终目标是右相府!这人到底是谁?竟能算计得这般仔细!
宋太傅上前,稍稍施礼,端的是学术名流大家风范:“皇上,老臣以为,这匿名的信件只是在捕风捉影。结党营私,勾结右相府,没有任何证据。举报的人连个名字都不敢署,说明此事全凭臆测。雨相怕是平日里惹了什么人,让人给盯上了。”
嬴靖存慢慢坐下,目光飘向太傅:“老师觉得,此事该如何处置。匿名举报一事是否应该和林家的事一并立案审理?”
“既然皇上问了,老臣当说就说。林家有罪,罪在私营青楼,林奎欺凌百姓,林大人无论知不知情都是同罪。这是毋庸置疑的,但匿名举报一事,既有人举报,钟大人又将此事拿到朝堂上议论,老臣想,不查不行,而且为了给右相府洗脱嫌疑,还得好好查。”
“老师此言有理。大理寺寺卿陆羽何在?”
“微臣在。”陆羽躬身一礼,阶前听命。
“林家一事由你主办,张御史奏折在此,你且好好查。”嬴靖存看着陆羽,加重了“好好”二字,这回不办林家才是怪事。
“臣领命,一定不负圣望。秉公办理,也给百姓一个满意的交待。”
嬴靖存点点头,挥退陆羽,又看着宋太傅:“匿名信一事,老师以为,交给宋家大郎问天公子如何?”
宋太傅抬起满是沧桑的老脸,深深看了上首的帝王,微一迟疑:“皇上,小子问天恐难当此任啊。”
“听闻问天公子有大才,如今已过弱冠之年,当入朝从仕为国效力。事关右相府,朕以为,交给朝中任何一位爱卿,办起来都会有所不便。问天公子则方便许多啊,老师又是朕的启蒙老师,有恩于天家,想必宋家也会鼎力相助。”
这一席话,捧得宋家是不接也得接。宋太傅花白的眉毛颤了颤,皇上是长大了。这回事情来的突然,所有人都没有准备,难道宋家就要以这种方式站在天下人的面前?
“皇上所言老臣不敢当。既如此,老臣传信大郎,命他回京为皇上效力。”
“多谢老师体谅!”
嬴靖存抬手掩唇,轻咳一声:哼,宋问天在外游学,早就踏上回京的路了,只是不知他回京是为了什么。这个盛京第一公子说惊才绝艳一点不为过,但到底要把这样的惊才绝艳用在什么地方,就不得而知了。
“报——”一声疾呼由外面传来。
嬴靖存眉心拧成个疙瘩,什么情况,一大早哪里来的那么多事。“宣。”
殿外的侍卫奔入金殿,朗声说道:“启禀皇上,兵部派去南方的传信官在路上被刺杀。”
梁贺第一时间出列问道:“传信官现在何在?”
“被送往盛京的途中,不治身亡。”
嬴靖存一张脸沉得可怕,朝臣们大气不敢出。“梁卿,此事出在兵部,你且先去料理,如有情况立即汇报。”
梁贺躬身:“微臣遵旨。”言罢,带着殿外的侍卫匆忙告退。
“可还有其他事?”嬴靖存脑子有些疼,整个盛京越来越乱了,之前粉饰的太平被人打破。这就开始了么?
“退朝。”他挥了挥手,由洛冬搀扶着,走出金殿。
宋太傅看了看雨相,大郎虽有治世之才,但能在雨相面前能如何施展呢?他很好奇,也很迫不及待。
雨相能只手遮天,他宋家为何不能独占鳌头?大郎,是时候回京了。
“爹,皇上怎么不赏我呢?我都伤成这样了!”廉星辰拉了拉廉相的衣摆。
廉狄是真想回他一巴掌,虎着脸让人将他抬走。柯世子想跟上,却被翰承王揪着耳朵拉走了。
“父王你有没有搞错,本世子都一把年岁了,您这是要在满朝文武面前落了翰承王府的脸面么?”
“就你小子事儿多,再扯淡,老子关你进柴房!回去!”
柯世子歪着脑袋,还不忘喊道:“哎哎,星辰,改天本世子再去看你哈。”
“走你呃,哼,还是等爷养好了伤再说吧。”就他现在这副尊容,他自己都嫌弃。
也不知道阿飞怎么样了,那晚他什么时候走的,走去了哪里。他事后派人去找了,却无半点踪迹,仿佛盛京中这人从没出现过,奇怪。
可是眼前晃悠的满是阿飞邪邪的笑,满眼的算计和古灵精怪。他的智慧,他的勇气,还有他的魄力,这样的人比那个宋问天更让他喜欢!
“想什么呢?”廉狄喝道。
“没有,就在想一个人。”
廉相一脸怒气:“姑娘?你小子难不成真的把心留在春巷了?为父可告诉你,就算要娶也得娶正经人家的姑娘,春巷里的,就算是抬回去做妾都不行。”
廉星辰自动忽略他后面的话,陡然从门板上坐起:“姑娘?”阿飞?
等等!阿飞长的瘦瘦小小,看起来像小倌儿,唇红齿白,清秀可人。可他忽然想起人挤人时,偶尔间和阿飞的胸部有摩擦,阿飞的胸口是软的!
当时没在意,这么一想,阿飞是姑娘!
“啊!”廉星辰忽然跳下门板,兴奋之情溢于言表,激动地抓住他爹:“爹你自己回去吧,我……我要去找个人。”
快走几步,忽然想起自己的脸还肿着,苦恼的又回头,“不行,我得先把脸给治好。爹,赶紧给我请个大夫,盛京最好的大夫,不不,你去给我请个御医吧。一定要尽快把我的脸给治好,不能留下任何疤。哦不,要比以前帅,更加好看。”
看着自己儿子顶着张猪头脸在抽风,廉相不忍直视,目光落在他的腿上:“你不是说腿给林奎打断了么?现在好了?”
廉星辰这才想起自己的腿,立刻躺回门板哼哼唧唧:“哎呦,爹,我的腿好疼啊,好疼,你快请御医来啊。”
廉狄忽然就明白了,一脸铁青,咬着牙低喝道:“臭小子,御前装死,欺君可是灭门的大罪,你什么时候胆子这么肥了!”
“爹,那你还不赶紧带我回家,快啊。请御医!你再嚷嚷,全盛京都知道你儿子欺君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