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少年似乎对舞台上勾魂摄魄的凝裳并不感兴趣，神色恹恹的坐着，任由身边人举杯献媚的说着什么，他却始终神色冰冷。
沈嫣不由得多看他两眼。
鸢旭今日被父皇训斥，心情不好，才会被这些纨绔子弟拉到了这烟花柳巷之地，原以为这里不同于皇宫里的严肃气氛会让自己放松一些，可谁知这种淫靡气息却更加让自己反感。
但是目光一转，却看见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姑娘穿着艳丽的衣服，却偏偏透出一股清丽之姿，眼神清澈的盯着自己，陌生的面孔却无端让他生出一股熟悉亲切之感。
两人眼神交汇的瞬间，沈嫣顿感这人似乎有些眼熟，却想不起是在什么地方见到过。
鸢旭心里略一思忖，便有了计较。他一向是个想到什么就做什么的人，不会过多犹豫。打定了主意，整个人也就有了些精神，喝了一杯酒，可高兴坏了身边的一群男子，更加殷勤的讨好起来。
一曲舞毕，凝裳在渐渐隐息的鼓声中悠悠甩袖，缓缓退下舞台，众人惊叹惋惜留恋的起哄声中，下一个节目开始。
沈嫣也随着凝裳走下去。
妈妈笑得满脸褶子喜滋滋看着凝裳，就差抱着凝裳那张赚钱的脸狠狠亲上几口，连带着看沈嫣的眼神也变得和蔼了许多。沈嫣讪讪笑着。
凝裳倒是不甚在意，显然对这种场面已经习以为常。
“凝裳，今夜你好好准备，怕是又要辛苦你了。”妈妈笑着用商量的口吻说道。凝裳眼光闪了闪，低声道：“凝裳谢妈妈厚爱，只是凝裳今日身子不适，刚刚那一舞已经是勉强，若妈妈真的怜惜凝裳，还请妈妈……”
妈妈脸色一下子难看了起来。
沈嫣赶紧摆出甜甜的笑脸：“妈妈，凝裳姐姐今晚早退也是好事啊，人不都是这样么，若是一下子满足了，就没有新鲜感了。”
妈妈想了一会儿，也是这个理儿，随即又笑了起来，点点沈嫣的脑门儿：“没想到你这小丫头还懂得这个道理。”
沈嫣娇憨的笑笑。
凝裳投来一个感激的眼神。沈嫣心里也是疑惑，却不说出。
夜深，街道上早已没有人语，而醉月楼里正是最喧哗热闹的时候。姑娘们醉倒在客人怀里，一个个娇声软语，妖媚万分，哄得那些男人们心甘情愿的把银子一点一点掏出来。
沈嫣在楼上瞧了一会儿，实在觉得没什么意思，打了个哈欠向浣悦阁走去，却在正要敲门时听到了屋子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疑惑的侧头，正要开口询问，就听见屋子里传来人声。
“等我考取了功名，有了足够的钱，就来带你走。凝裳，你等我。”声音低沉，沈嫣要仔细听才能辨认出说的是什么内容。
不过这内容也着实让沈嫣吃惊。凝裳房里有男人这男人还想要带凝裳离开妈妈知道这事吗
“我不盼着你能金榜题名，也不求你能飞黄腾达，我只求离开这风尘之地，与你买一间宅子，有几亩良田，有儿女绕膝。”
凝裳的声音里夹杂着几丝哽咽。
沈嫣默默听了一会儿，心里百味杂陈，不知是个什么滋味儿。再听下去，似乎对凝裳不怎么公平，正转身要走，却看见妈妈一脸笑意走了过来。
沈嫣一慌张，抬脚就对着门框踢了一脚，疼的“哎哟”叫唤。
屋子里一阵慌乱的踢翻桌椅之声。
不一会儿，门开了，凝裳衣衫凌乱地看着门口的沈嫣，眼里有掩饰不住的惊惶。
“你……”
沈嫣给她使了个眼色，凝裳转头看见走过来的妈妈，这才会意，心疼的扶住沈嫣：“怎么这么不小心疼吗”
沈嫣嘶嘶抽着气：“不疼，凝裳姐姐，你快进去歇着吧。”
妈妈见凝裳出来，赶紧高兴地跑过来，拉住凝裳的胳膊：“凝裳呀，今儿你又是得花最多的！这可是第三年了，明天准备准备，随我去赴一个宴会。你要是在那里表现好了，那才是真的以后都吃香喝辣了，到时候，可别忘了我们。”
凝裳脸色苍白的望着妈妈，勉强点头。
妈妈满意的哼着曲儿离开了。
凝裳赶紧把沈嫣拉进屋里，关好门，一脸警惕。
“你都听到什么了”
沈嫣咽口口水，笑道：“姐姐放心，嫣儿什么都没听到。”
这便是听到了。凝裳脸色更加阴霾。
沈嫣这才笑道：“姐姐莫慌，嫣儿如今能保全自己也全靠姐姐，嫣儿虽没读过几本书，可是知恩图报这点道理还是懂的。”
凝裳见她说得真诚，眼神也确实一片坦诚，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凝裳。“珠帘响动，帘子后面走出来一个面貌清秀的男子，穿着青白色布衫，一副儒生打扮。
“永郎，这是我在这儿的一个妹妹。别怕，她不会说出去的。“
男子朝沈嫣一个拱手，面色感激：“多谢小姑娘不揭发之恩。来日若我与凝裳得以结成连理，定不忘姑娘恩德。“
沈嫣慌得赶紧摆手：“别别别，凝裳姐姐可是我的大恩人呢，我帮你们也是应该的。“
凝裳感激的拉起沈嫣的手。
沈嫣摆手，示意她不必感激。
一夜风波未起。
第二天夜里的时候，妈妈果然叫凝裳跟她一同出门，凝裳照例叫上沈嫣一起。沈嫣也不推辞。
巍峨的府邸，严肃的管家，沈嫣看着气派堪比沈府的宅子，心里不由得紧张。
凝裳却是泰然自若，提着裙摆牵着沈嫣，从容的走了进去。
大门内站的两排丫鬟个个花容月貌，恭敬行礼，训练有素。
即使是沈府，也不似这般严谨。沈嫣啧啧赞叹，惹来妈妈一个白眼。
灯火辉曳的大厅里，身着华服，器宇不凡的男子长身玉立，负手站在廊檐下看着缓缓走来的三人。准确说，是看着那个勾起他莫名兴趣的女孩子。
“殿下，凝裳来了，凝裳。“妈妈谄媚的笑着，递个眼色给凝裳。凝裳便妩媚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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