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知如此,当初我才不要死心塌地的跟着你,也不会受这般委屈,也不会拖累我的安儿……”
“你还有脸说?我连他是谁的种都不知道!你……”
他呆滞在门口,望着他那一向严肃而慈祥的父亲,若不是亲耳听见,他也不会相信这句话出自父亲之口。
“安……安儿……”高巧兰顶着通红的眸子唤他,本想转身离去,却终是不忍。
“所以……爹,你一直都不看好我,是吗?”慕容明安垂下眸子,晶莹的泪水充盈在眼眶里好难受,一向放荡不羁的他变得阴暗起来,颀长的身子摇摇欲坠,他终究是个外人吧!
他多想能站出来告诉他,不是那样的,可是他却沉默了,沉默到让他以为这便是真的,哦,不对,这确实就是现实!
“所以……你不要我了吗?”他抬起晶莹的眸子,终是忍不住了,他望着父亲那双错开的眼,压制住内心的那份难过,“是不是?”语气里带着丝丝凄凉,他不曾想过,从小到大一直都讨厌的父亲,真正到了离别之时,他却舍不得了。
“不是的,安儿,你爹怎么会不要你呢?是不是呀?老爷……老爷,你快说呀!是不是?是不是呀?”高巧兰擦干泪水,恳求一般的拉着父亲的手,期待着他的肯定,哪怕是点点头都可以。
但是他沉默了……
“我知道了……”慕容明安默默的转身离开,也许他只是多余的,这儿根本不需要他……
他使出全身的力气奔跑着,耳边风声呼呼响,如同那颗受伤的心,隐隐作痛,身后母亲的呼声越来越远……
进了屋,关上门,突然觉得好孤独。
亥时(北京时间21时至23时)高巧兰在门口敲门,两人隔着门框相谈几句,倒是舒心了不少。
夜里辗转反侧倒还是失了眠,起身想看会儿书,结果却在床下找来一箱子春宫图,着实让他有些恼火。
在屋里小坐片刻,脑海里浮现出母亲含泪的眸子,转眼又看看那床下的春宫图,着实觉得有些对不住母亲,这才起身找来火柴将其一并烧了。
处理好屋里的灰烬,本想静下心来睡去,心里突然就落了空,想着若是明日见了父亲该如何面对?
那日八九滴血认亲的事,怕是他的身世父亲已经知晓了吧,这清平镇上的百姓也怕只是看着父亲的薄面上才如此风平浪静,若是有朝一日父亲将他的身世公众于世,怕是这慕容府在也无他也母亲的容身之地。
到那时,他慕容明安一无是处,母亲跟着他也只会受苦,所以……
他决定暂时离开,好好去外面闯荡一番,若是他闯下了一些名堂之后便回来接母亲一同离开,自此远离这个是非之地,若是……他客死他乡,父亲也不会无情到将陪同他几十年的枕边人赶出去吧…
想罢,他去屋里收拾了一番,拿了几件换洗的衣裤,打包好后便要离开,到了门口,倒有些不忍。
他慕容明安十八年来活的潇潇洒洒,结果却落到如此境地,还真是造化弄人呀!
终于,他决定留下点什么,证明自己存在过……
坐在书桌边,他有些不熟练的研着墨,蘸了点墨却不知如何下笔。
好不容易写下“爹娘”二字,却又不知如何写下去,可想着父亲那句气急败坏的话,他顿时泪眼婆娑,立马撕掉那页宣纸,低头重写道“娘亲,安儿不孝,安儿走了,娘亲勿要挂念。”
在灯光下看了又看,倒是觉得还可以,思索片刻还是加上了自己的大名,这才拿起包袱闭门离开。
他来到墙角处,找来几块石头垫着脚翻了出去,走在漆黑的夜里倒是有些害怕,本想撤返回去,可是碍于面子,他只好打消了这个念头。
他在小巷里穿梭着,好巧不巧,路上遇到了劫匪,转瞬间这腰间的盘缠也被一劫而空,不过好在保住了一条命。
他不禁感慨江湖险恶,早知如此,当初慕容明康逼自己学武功时就好好学了,不然也不至于落的如此下场。
走了又约莫半刻钟,他遇到了一辆出镇的马车,车夫是一位壮汉,他很慷慨的主动邀请他乘坐马车,就这样两人结伴出了清平镇。
世上没有白吃的午餐,也没有掉馅饼的好事。
这才刚出了清平镇,他便被车夫又敲诈了一次,就连塞在裤衩里的银子都被掏了去,可气的是包在包袱的那几件衣物也被抢了去。
最后他被车夫遗弃在了一个荒无人烟的地方,就这样他度过了一个难眠的夜。
第二日天明,他被晨起的凉风吹醒,一身白衣也已经不成样子,想来才短短一夜,自己就已经这边狼狈了,以后的日子可如何是好?
现在他还真是一无所有了……
转转悠悠,不知走了多久,他拖着疲乏的身子到了山顶,站在最高点往下看去,只见这群山像骏马一般,树林如同整齐的马鬃。
他突然觉得这一身的疲乏,当真都是值得的。
他突然也来了兴致,提着轻快的步子下了山,踏过溪流绕了几处弯,这一天倒也就这样过去了。
当他躺在绿油油的草地上回想今日的路途时,倒是觉得自己收获不小,虽然路途颠簸了些,但也见识了不少,此次出来,当真是值了。
不过到了第二日,要不是肚子开始向他抗议,想必他还沉醉在自己的思绪中无法自拔吧!
当他在次起身立在山下,望着那马鬃般的树林时,反倒没有昨日的那种兴致了,更多的便是那油然而生的……厌恶。
没错吧,是厌恶!
他也终于是明白过来,为何那些古人为何有那么多的诗要作了,原来都是为了抱怨呀!(慕容明安的个人见解,勿要以偏概全)
他想着,若不是他学识浅薄,这个时候他还真想赋诗一首,好好来感慨一下这落魄的情景。
不过回想起被慕容明康锁在屋里背诵古文时,他又打消了这个念头,想着若是自己的诗出名了,怕不知要祸害多少无辜学子背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