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嗬……”
伤口在不停向外渗血,冰冷的墙壁已经染上他的体温。而这种时候,用充血的眼珠死死盯着拐角处的光影的时候,他终于意识到自己的死期已至。
恶魔,恶魔。
他已经无心去考虑任何别的事情,哪怕在心里祈祷玉门市的巡捕及时赶来。
“别杀我……求求你别杀我……”卑微的哀求从他本该傲慢的嘴里说出来,有种滑稽和可笑——至少追杀他的人如此认为。
黑色的马靴落在他视线里,踏碎那早就不被本人重视的尊严,“那些孩子也曾经这样求你们,先生。”
不会放过你。
听出那话语中的潜台词,那位狼狈的,已经奄奄一息的先生如戏影一样变了脸色,满是血丝的眼睛死死瞪着他,阴狠怨毒的像是地中爬出来的恶鬼,嘴里嘶吼着诅咒他:“你会遭报应的,你会遭报应的!”
“遭报应的只会是你们,先生。”他仍旧没有放弃那个词语,似乎在面对他们时,这样的称呼已经无法改变。
但那何尝不是一种嘲弄呢?
“097……他们不会放过你,‘新’不会放过你——呃……”
利器刺穿了那位先生的咽喉,空气凶猛灌入的感觉让他感到了一瞬间的舒爽,然后取而代之的,是窒息在绝望里的痛苦。
“是我不会放过他,”他说着,抓着尖锐铁棒的手又用力了点,“他很快会去陪你们,先生。”
“躲在哪里都没用,先生。”
黑色皮手套上沾上了溅出来的血,他皱了皱眉,带着几分嫌恶的将手放开,放弃了这件随手捡来的锈铁棒。
“还有,”他居高临下的俯视着那位渐渐咽气的先生,眼里的恨意和不屑都不加掩饰,“我有自己的名字,先生。”
注视着那位先生投入死亡,他转身离开了阴冷的小巷。
从影子里走出来,温热的阳光洒在全身,暖洋洋的感觉令有些疲累的他精神一振。
面前几步远的地方是个河港,本来是很热闹的。但五年前边界的一次毫无征兆的膨胀,令这热闹的河港眨眼间变成了满是混沌的无人之地,变成了属于魔物的天堂。
那次的记忆对玉门市的居民来说太过惨痛,以至于哪怕边界退去,残留的混沌被十二宗彻底清除的今日,这片河港也依旧了无人烟。
脱下被弄脏的手套和外衣,他来到河港的旧栏杆前,轻轻的靠在栏杆上,注视着被韵力提在海面上的衣物,漆黑的眼眸里有更为漆黑的火焰晃动。
风!
火焰在衣物上燃起,飞快而贪婪的将衣物吞噬,留给翻涌的大海剩余的残渣。
他长出一口气,从里衣的口袋里掏出一个写着古篆书‘烟’字的盒子,看着盒子犹豫一会儿,又叹着气收起来。
“抽烟,还是学不会啊……”
他叹了口气,低头看向海面。海水倒映出一个还有几分稚嫩的脸,不长的黑发因为运动而有点凌乱,白衬衫的第一颗扣子解开,因为扣起来并不舒服,毛茸茸的一对耳朵有点耷拉,右耳上还挂着一个奇妙纹理的圆环。
那些纹理发出蓝色的光芒,看起来有一种非常说不上来的美感。
嗡嗡——
右耳上的传讯仪突然开始震动,他将烟盒放回去,抬手触碰了圆环某处光滑的凹陷。
“处理的如何了?!”
咋咋呼呼的声音像通了电一样,他浑身都差点炸毛。
这东西真是……
他摸了摸自己的耳朵,“这一个已经处理了,都是些傲慢的废物而已……还有你声音小一点。”
“嗯?啥!我听不……喂你干嘛啊!”对面反而更大声的吼了一句,让他忍不住朝着左边移动脑袋——虽然那个声音始终和圆环一起紧贴着他的右耳。
对面似乎吵闹了一阵,夹杂古怪滋滋声的声音让他的脑仁都要炸掉了。
好一会儿,“在听吗。”
沉稳的声音让还没完全缓过来的他愣了一下,随后揉了揉鼻梁,“齐行?”
“是我。”
“鸠苏她……算了,找到那个家伙了么。”
“差不多,我已经掌握到他的行踪,好像是在玉门市的最北边。”
“最接近边界的地方么,那个疯子到底想干什么。”他低声呢喃,目光渐渐严肃起来。
“不太清楚,另外,你在学院里留下的那个孩子,她似乎和‘行商’的成员有了接触,需要对那些行商特殊处理么?”
“没有必要,‘行商’只做生意,他们不会帮我们也不会帮守旧派……他们最近怎么样?”
“过的很不错,昨天是奇识会,那两个孩子玩的很开心。另一个孩子倒是没有去玩,一心在训练。”
对面停顿了一会儿,“你先在附近市区等待,找到具体位置后我们会通知你。”
“还有,”那个沉稳的声音变得几分严肃,“我们不是为了复仇而来,黯。”
他的表情有一瞬间的错愕,随后苦笑的用右手按住眼睛,趴在栏杆上,“我很清楚。”
对面嗯了一声,“最后,为了新时代。”
“为了,”黯直起脊背,漆黑的瞳孔注视远方的地平线,“新时代。”
……
起床,洗漱。
冰凉的清水一下子赶走了睡意,明月擦了擦脸上的水,抬头怔怔的看着镜子里的人,视线在在脖子上的那条项链久久停留。
永远的,朋友。
她揉了揉脸,准备出门上课。
“快走吧,明月学姐。”墨青已经收拾好东西,站在门口朝她笑。
“嗯。”
墨青总是很喜欢说话,明月安静的听着她讲,时不时的回两句。
“啊,明月学姐,你到了。”墨青停下脚步,噙着笑提醒还想跟着走的明月。
“……再见。”明月愣了一下,眼眸微垂。
这条去往教学楼的道路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短?好快……
“放学见!”
墨青挥了挥手快步离开,她的教室还有很远,不快些走就会迟到了。
明月举着手回应,看着她离开的背影站了一会,才转身朝教室的方向走去。
那转身离开的背影就好像被丢弃的小猫,让人看着就感觉不过去安慰一下自己就是罪大恶极。
周围的同学面面相觑,也没谁敢凑上去安慰。
“话说她们的项链是一对的么?感情真好啊。”
“哦!传下去,那个超可爱的学妹和明月是一对!”
刚才嘀咕的学生立刻悚然,一把捂住那个口不择言的家伙的嘴,“你不要命了!就不怕放学路上被套麻袋扔湖里啊!”
“唔!哪有这么夸张!”
“夸张是夸张了点,但是让副会长听见结果只会更夸张!”
“为啥?”那学生满脸不解。
嘀咕的学生压低声音,“副会长那事当初闹多大,你别告诉我你不知道啊,现在又传这样的谣言……”
“我知道了!”那学生顿时吓白了脸,连忙表示不会再说。
小小的讨论到此结束,他们很快将其抛之脑后准备去迎接一天的忙碌学业,也当然不会留意在他们身后的其他学生。
“副会长的事……?”
木怜记得,糖仁胸口的铭牌上写的,似乎就是学生会副会长。
直觉告诉她这中间似乎有大瓜,但和糖仁扯上关系又让她有点犹豫不决。万一因为好奇去查,结果又被那个家伙抓个现行的话……
可是,好奇。
木怜的尾巴晃了晃。
只是找人问一问而已,好奇所以讨论一下以前的大事,反正不是什么秘密,谁也说不上什么……
……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