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年泛黄的机票,患有精神病的老人,反复乘坐的公交。
这几个词汇一直在吴滺的脑袋里转。
到底老人经历了什么?
他的儿女都去哪了呢?
带着这些疑问,吴滺尝试加老人儿子的微信。
可从昨天晚上到现在验证都没有通过。
早上吴滺是被慕言的电话惊醒的,他在电话里简短告诉她老人生病了。
急忙赶到医院,吴滺看到慕言在医院走廊的长椅上坐着。
“怎么回事?”带着小跑上楼的,吴滺说着话还有点喘。
“我今天早上去看他,一进屋就看见人躺在地上,然后我打了120。医生说是突发脑溢血。”
慕言看了看ICU病房门口。
因为他想到了自己的母亲。
以前年纪小从没想过有一天自己的父母也会倒下,现在年纪大了更不能细想。
医生出来告诉他们老人需要尽快做手术,要家属签字。
吴滺和慕言没有办法做这么大决定。
吴滺走到一边试图通过验证联系上老人的儿子。
【您好,我是方北周刊的记者吴滺,您是方国平老人的儿子吗?老人突发急性脑溢血需要尽快手术,请尽快通过的验证!】
【你父亲突发脑溢血需要家属签字,请尽快通过验证!】
发送的验证,过了十几分钟还是没有任何回复,吴滺有些生气更多的是着急。
【不管你和你父亲以前有什么恩怨!他现在病的很重!很需要你!】
【你到底有什么顾虑请和我说!我一定会尽量满足你的要求,只要你能来医院!】
尝试了好几次,发出去的消息石沉大海,吴滺决定不能再等了。
“我签!”吴滺在手术同意书上签上字。
医生将老人推进手术室。
俩人在医院门口等,慕言的神色也严肃起来。
她拍了拍慕言的肩膀安慰道:“不用担心,老大爷神仙转世一定会没事儿的。”
“刚入行那会儿,为了第一时间挖到新闻资料,我经常往医院这地方跑,生老病死也见了很多。”
“有一回,我接到市民热线电话说有个老人在家里去世了,我们赶过去的时候,发现那老人就躺在客厅的椅子上,连寿衣都没换,就像睡着了一样,”
“他的几个儿女好久才赶回来,一进屋就开始翻箱倒柜,找老人留下的房产证,没有一个管老人。”
“他们把家里翻了个底朝天,还在殡仪馆争家产大打出手。”
“然后呢?”
“你猜,房产证在哪?”吴滺自问自答:“在老人衣服口袋里,殡仪馆工作人员告诉我的。”
“你说可笑不可笑,但凡他们给老人换换衣服就能发现。”
手术灯就在这时候亮了,医生将老人推出来。
约莫有三周的时间,吴滺和慕言抽空的时候都会来医院探望老人。
老大爷术后恢复得还算不错。
精神状态似乎也有好转。
偶尔能想起以前的事儿。
那天晚上吴滺买了点水果去看望老大爷。
她发现老大爷在里屋待了很久,就问他在干吗。结果大爷憋了半天告诉吴滺真相。
小屋是大爷儿子的,他家里就这么一个孩子,2014年小儿子带着女朋友去国外旅游回来。
结果发生了空难。
直到现在活人也没见到,尸体也没找到。
大爷说完就像小孩儿一样嚎啕大哭。
联想起大爷机场接机,反复乘坐同一辆公交,穿着不符合他年龄的外套以及种种怪异举动。
一切似乎都有了合理的解释。
2014年方国平老人乘坐公交,然后打车要去机场接儿子,他提前半个小时就到达机场,手里端着儿子最爱吃的饺子,期盼着能在第一时间见到儿子。
受到空难刺激以后,老人的状况越来越糟,精神状态也发生了错乱。
看到老人悲恸哭泣。吴滺忽然觉得自己是不是做错了。
如果知道是这么痛苦的回忆,宁愿老人一直这么糊涂下去。
清醒着是不是更残忍?
又过了一个月。
老大爷再次出现时,换了一幅模样。
穿着利落而干净,还搞了一辆房车。
“大爷,您这是去哪儿啊?”
大爷拉开车门,探出头:“我把房子卖了换成了房车,准备去全国旅游,顺便找找我的儿子。”
副驾驶坐着一位陌生的大妈,探出头来朝吴滺招手。
“她是跟我有同样遭遇的人,我相信我们的儿子,说不定就在哪个地方等着我们。”
看见大爷像换了个人,吴滺也很高兴。
“再见!”
“再见!”
车子走远了,吴滺还在招手。
一回头看见慕言也站在不远处。
慕言:“你眼睛怎么红了?”
吴滺揉了揉眼睛,死不承认刚才有点感动:“今天风有点大,沙子进眼睛了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