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粱枕(六)

在那个梦里，女患者并不是完完整整地站在医生面前的，而是被开膛破肚，流了满地的血。

全然忘记了老板的忠告，医生抬头看了看柜台上的闹铃，索性翻了个身，继续睡。现在才凌晨四点。

不久，刺耳的闹铃声在耳旁响起，医生颓然地坐起身。阿帕契跳上床，迫不及待地在他面前转了一个又一个的圈。

哈哈！果然，昨晚他肯定是在做梦！冰箱里除了白丝丝的冷气外，其他的啥也没有，没有胡萝卜，没有草莓、番茄和土豆。

医生带着阿帕契晨跑了一圈后回到家简单地洗漱吃饭，一边系脖子上的领带一边下楼，有两位大妈因为一件鸡毛蒜皮的小事堵在楼梯口那儿吵架，她们见有人来了便二话不说，拽着医生让他评评理。

两边都劝了劝，可是医生发现根本就没有啥用，连忙找了个蹩脚借口溜之大吉了。走出小区大门，霎时狂风四起，子弹般大小的雨珠“噼里啪啦”的向下砸。

怎么下雨了啊？医生哭丧着脸，暗怨自己忘记看天气预报。

一路小跑来到了医院，可是身上早已湿得透透的了。

早会后医生分到了手术安排，发现自己的是一项心脏搭桥手术，淳戈准备这个准备了很久了，也是很期待的，可是他竟然在重要时刻请了假。

而且令医生觉得奇怪的是，那个女患者今天并没有来，但眼下他并不能继续想下去了，因为这个心脏搭桥手术很重要，需要准备充分，主任给他的时间并不多。

其实医生也想过委婉一点地拒绝，可是主任的语气根本不容人拒绝。

幸亏医生当年在医学院的成绩位居第一，对于这个手术的流程也非常得清楚。他只是害怕在手术中又出现意外，所以整整一个上午都泡在医院的图书馆里，一边查阅资料，一边模拟手术步骤。

手术是安排在下午，医生准备充分地站上手术台，主任主刀，他是第一助手。

医生握着手术刀的手有些颤抖，但是当手术开始时，他发觉，重新站在这里好像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困难。

麻醉，低温，体外循环，心脏停止跳动，取血管，搭桥……一切都进行的非常顺利。

但是在最后缝合的时候，病人的心脏突然间喷射出大量的血液，喷得他措手不及，心电监护仪上的心电图变成了一条直线。

“啪！”躺在手术台上的患者突然间动了一下，然后摇摇晃晃地坐了起来。医生错愕地抬起头，发觉这个患者居然就是之前在他手术下出意外的那个女人。

女人的脸惨白得吓人，双眸中布满了怨恨，打开的胸腔里，那个已经停止跳动的心脏正在不断地向外喷血。

“是你！就是你！害死了我！”她咬牙切齿地朝医生怒吼，随手扯断了自己身上的各种输液管，跳下手术台向他走去。

“不是！我不是故意的！”医生条件性地向后退了好几步，身上的肌肉紧绷，没几步就退到了墙角，他根本就没有任何时间思考，他在手术中是失误了，可是这个女人还活着也是真的。

医生见那个女人的脸慢慢向他靠近，似笑非笑的看上去阴森恐怖，还有那被剖开的胸腔……

完了！这下肯定是死定了！医生甚至都可以闻到她身上的血腥味了，他紧闭双眼，凉凉地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