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之后,木云舒全身心投入在了图书馆准备英语复赛,即使成绩还没出来。
刚好成绩也正如木云舒预料的那般完美。
复赛的地点依旧选在了柳城。
柳城这座城市,多多少少承载了些游子的悲伤,许多人慕名而来,又落荒而逃;有些人爱上了它迷人的风貌,却又畏惧它背后的凋零;又有多少人对它流连忘返,最终丢了少年模样。
第二次来到柳城,木云舒心情有了另外一番心境。带着疲惫的身躯,走遍了柳城的角落。
在复赛的考场上,木云舒没有看到那抹熟悉的身影,确在庆功宴上看到了。
生活就是这样戏剧性,明天和“意外”,你永远不知道哪个先来。由于从潭城参加复试的学生较多,有热心校友拉了一个“潭城学子”群,考完第一时间,热心校友就在群里发话了:“朋友们,考完了我们就去嗨皮嗨皮,地点我已经选好了,稍后发位置在群里,大家都要来哈,不允许请假。”
好死不死,这位热心校友选在了何雨洛家的店。发木云舒看到这个位置,犹豫再三,最后还是去了,只能祈祷不要看到小太阳。
“欢迎光临!”随着一声甜美的声音,木云舒看到了何雨洛。
“云舒,真的是你,我以为我看错了,不过我相信你一定会来的。”何雨洛向前亲昵地挽着木云舒。
“嗯嗯,我也在想能不能在这里遇到你,上次回去太晚了,忘记回复你了,不好意思啊。”木云舒莫名其妙地解释着。
“诶,你们认识呀?”热心校友打破了这尴尬的局面。
“嗯嗯,上次来参加竞赛的时候认识的。”何雨洛甜甜地解释道。
“那我们可就有口福了,妹妹,必须打折。”热心校友不要脸道。
“肯定的,云舒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大家今天吃好喝好。”
之后,何雨洛招呼着大家。聚完餐,何雨洛给这顿饭打了五折,热心校友激动坏了。
大家都回了酒店,木云舒知道何雨洛有话对自己说,便借着老朋友叙旧的借口留了下来。
何雨洛和木云舒一起出了饭店,来到了饭店旁边的商业街。
“云舒,我和港融分手了。”何雨洛平静地开口。
似乎是在意料之外,木云舒呆滞了几秒:“怎么了,上次来你们还好好的。”
“他心里好像住着另外一个人,他总是会望着银杏树发呆,然后转身就红了眼眶,一开始我以为是因为他家人的缘故,后来才知道那个女孩子喜欢银杏树,好像他们之间和银杏树有还有什么刻骨铭心的故事。云舒,你知道那个女孩是谁吗?”何雨洛低着头问道。
如果何雨洛稍微抬头,可能会看到木云舒眼底的那一抹忧伤,“我不知道,没有听他说过,高中的时候也没有见他跟哪个女生走得近。”
“是啊,我当时就喜欢他那副冷冰冰的样子,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尽管后面他开朗了,但是我始终觉得他内心冷冷的,我怎么也捂不热,所以啊,我就退出啦。不过我是真想见见哪个喜欢银杏树的女孩子。”何雨洛自顾自地说着,好像是在对木云舒说,又好像是在对自己说。
木云舒想起第一面见到这个女孩子的时候,她的项链就是银杏叶形状,不过这次好像没有见到那条项链。一时间,木云舒不知道该心疼自己还是该心疼何雨洛。
“现在港融又恢复了开学时候那冷冰冰的样子,满脸写着生人勿进,我都不知道我认识的那个林港融是否真的存在。”何雨洛依旧自顾自地说着。
“当初假期回锁钥聚会的时候,我也在想,那个眉飞色舞地说起在柳城的点点滴滴的林港融是否真的存在。”木云舒的思绪被拉回到了一年前。
“他就是这样,冷冰冰的,好像所有事都与他无关。不过人是会变的,我们也好久没有联系了。”木云舒回应着何雨洛,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
“不说他了,云舒,我们去喝咖啡吧。”
“其实,雨洛,我……”
“你怎么啦?”
“没,没什么。”
“那走吧,我们去喝咖啡,喝完咖啡我送你回酒店。”
“好。”
多年后,木云舒回想起当初,想着如果自己勇敢一点,是否结局就不一样了。
(二)
竞赛遇上国庆,那真的是人间哪能几回寻。国庆七天假期,木云舒在柳城呆了两天,便买了柳城回锁钥的高铁票。
在柳城的两天,何雨洛带着木云舒走遍了柳城的各个角落,打卡了各个名胜古迹,吃遍了柳城的各条美食街。
之后,何雨洛送木云舒到了车站,这次,终于加上了微信。
“云舒,港融也要回锁钥,你不等等他吗?”何雨洛能将前男友处成朋友,也是木云舒所佩服的。
“不等他了,我回家还有事。”有些人,适合想念;有些人,适合见面。
列车急速地行使着,好像要把柳城远远地甩在后面。木云舒打开手机微信,点进了何雨洛的朋友圈,里面没有一点林港融的痕迹,只有何雨洛的自拍以及一些风景照,风景照的选景大多是在校园。翻到最后,几张银杏树的图片吸引住了木云舒:“这些银杏树怎么这么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
最后一张银杏树的图片更是震惊到了木云舒。因为那是一排银杏树,银杏叶飘落着,模糊了树后面的景象。有一个身穿校服的女生坐在银杏树旁的窗户边,看得出来这是从对面拍的,将照片放大了看,也只能依稀看得出那是一个穿着校服,扎着马尾,在伏案写作业的女孩。
但是木云舒知道,这个女孩就是自己。
返回到好友界面,点开林港融的朋友圈,确是什么也没有。
他怎么可以,在自己的世界里不留下一点痕迹,却在别人的世界里留下了自己的痕迹。
看着逐渐模糊的手机屏幕,木云舒这一刻好想打一通电话给林港融,问问他。
可是,却不知道如何开口,更不知道以什么身份开口,是同学?是朋友?还是一些其他的什么身份?
这一次的开不了口,也成了终身的开不了口。
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打断了木云舒的思绪。“喂,云安,怎么啦?”
“姐,你到哪了,我去车站接你。”木云安的声音显得空旷,不过一会声音便由远及近,“姐,你怎么啦?是哭了还是感冒了?””
“没,就是刚刚在车上睡着了,刚醒。”木云舒撒谎道。
“哦哦,是吗?不会是遇到你那老情人了吧?”木云安的声音显得贼兮兮的。
“什么老情人,木云安,会不会说话。”木云舒知道木云安正坐在电脑桌前打游戏。“你少打点游戏,都快高考了。”
“哎呀呀,姐姐,我知道了,我就是节假日玩玩,你别念叨了哈。不过姐姐,你这转移话题的速度可真快。”木云安嘴上知道了,可是手一点也没停下。
“什么转移话题,木云安,你快高考了,你懂吗?”木云舒对木云安是又爱又恨。
“好啦好啦,好姐姐,你快到了给你发消息,我先打游戏啦,拜拜。”
“好,拜拜。”
好像在这两年多的时间,木云安突然痛改前非,从以前的叛逆少年成了体贴家人,成绩优异的乖宝宝,只是还是喜欢打游戏,墨女士夫妇每次看到那红色的“游戏资格本”和体验着无微不至的关心问候,骂人的话到嘴边都生生地憋了回去,恨不得扇自己两巴掌。
墨女士夫妇因此还特地去向医生咨询过,问木云安是不是被雷劈了还是吃了什么“灵丹妙药”。可以医生只是说:“孩子特别是男孩子,都有一段叛逆期,叛逆期过了自然就懂事了。”
之后,墨女士夫妇一天二十四小时陪在木云安身边,上放学负责接送,就怕木云安想不开什么的。最后,这样的“陪伴”持续了一个学期,发现好像木云安确是是改好了,成了一名乖宝宝,才终止了这样的“陪伴”。
对于木云安,木云舒和他是无话不谈的“好闺蜜”,尽管木云安还是叛逆期的时候,木云舒一句话木云安也是有所畏惧的。但是好像木云安痛改前非了之后,木云舒的话的分量还没有以前那么重了,除了执行力度还是这么强之外。
“还是锁钥的景美啊。”木云舒一见到木云安便感叹。
“是啊是啊,比柳城的景色是要美那么一点。”
“木云安,你欠打,是吧?”
“姐,姐,姐,我错了,祝你凯旋,妈做了好多好吃的等着你呢。”
“爸呢?”
“爸也在,就等你这全国大学生英语竞赛第一名了。”
“木云安,越来越皮了哈。”
“哪有,这不见见着姐姐高兴嘛。”
“还高兴,月考多少分呀?多少名呀?”
“当然是全校第一名啦,你弟的实力你还不相信。”
“相信,相信,你再多玩玩游戏,就是最后一名。”
“不可能,我高中什么时候考过第二名。”
“好好好,你最厉害,走吧,第一名,回家了。”
(三)
许多年后,总会有人问木云舒:“你们家在桐城,是不是有很多梧桐树?”
每次听到这样的话,木云舒心里总是酸酸的,好像柳城那条长长的梧桐大道在脑海中怎么也挥之不去。“说实话哈,桐城我也很少去,我们家在桐城的一所小县城——锁钥,那里有很多银杏树,不过,我倒是听说柳城有很多梧桐树。”木云舒不知道第几次这样说。
木云舒和木云安回了家,墨女士和木先生早已准备好了一大桌美味。“快,去洗洗手,来吃饭,我还买了一些啤酒,不过平时不能喝,今天是特殊日子,我们庆祝云舒……”
木云舒去了洗手间,墨女士的声音随着洗手间门的关闭而隔绝。
吃完饭,木云安提议说:“爸,妈,姐,听说今天锁钥广场有杂技团表演,我们去看吧。”
于是一家四口上演着父母慈,子女孝的戏码,来到了锁钥广场。
杂戏团的表演确是显示出了技艺高超,一把吞火引来了一阵欢呼,在钢丝上悬走时,欢呼声更是不绝于耳。木云舒其实对这些热闹没有兴趣,好像所有的热闹都与她无关,她只想自己待在一个安静的角落。
国庆假几天很快就过去了,木云舒回到了学校。对于她来说,学校才是她想待的地方。没有嘘寒问暖,没有热闹非凡,有的只是“安宁寂静”。倒也不是什么原生家庭缺爱的缘故,可能就是从小没有和父母待在一起,自身带了“隔缘体”。
木云舒又投入到了繁忙的学业中,没事的时候总喜欢去图书馆,去往图书馆的路上依稀有几棵银杏树。其实木云舒很想问问林港融,“为什么何雨洛朋友圈会有银杏树的照片,为什么会有自己的照片?”
可惜木云舒即使能对学业应对自如,对生活也能游刃有余,可偏偏在林港融这边犯了难,其实就是胆小、怕失去又怕拥有。
木云舒放在口袋里的手机振动了一下,她拿出来一看,是何雨洛发的消息。
“云舒,你回学校了吗?我在你们学校贴吧看到有人在找你。”
“回了,贴吧找我?”木云舒不解的问。
随即何雨洛发了一张图片过来,“这是你的书吧?我上次帮你拿行李的时候扫到过。”
这是一本修仙小说,名字很小众,是在木云安书柜里收罗的,本是用来打发高铁上无聊的时间,还以为被木云安拿回去了,就没在意,不知道怎么丢了。
紧接着,木云舒就收到了11位数的电话号码。
“云舒,这是那个人的电话,你去找他拿吧。”
木云舒根据何雨洛的手机号找到了遗失者,“你好,你在贴吧发的书是我的,请问怎么找你?”
“在503教室,我还在上课,你下课的时间点来找我吧。”对面声音很小、很清冷,可见真在上课。
下了课,木云舒踩着点来到503教室,给遗失者拨了电话。一会一个身穿白色T恤的男生从后门走出来。
“我认得你,你叫木云舒。”男生开了口。
木云舒并不想与他多说,“你好,书是我的。”
“你不好奇你的书是怎么丢的?”男生笑着问,声音依旧是冷冷的。
“我不知道,或许是图书馆吧。”木云舒显然有点不耐烦。
随即,木云舒觉得自己态度不是很好,人家好心拾到了自己的书,于是语气暖和了些。
“对,我是木云舒,书可以给我吗?”
男生把书拿给了木云舒,木云舒拿着说了声谢谢,转身就走了。
不知道是不是木云舒幻听了,似乎在转身的时候,听到了很小的笑声。
还得感谢何雨洛,木云舒刚下到一楼,木云安就来“兴师问罪”了:“木云舒,我书柜里的书是不是你拿的?快还给我。”
“嗯,我寒假给你带回去。”
“木云舒,那本书是我买的珍藏版,要是不见了,我要找你拼命。”
“木云安,你没完了是吧,我都说了寒假给你带回去。”木云舒拿出长姐风范。
“那姐,你寒假一定要给我带回来哈,小弟这就退下。”
后来,在毕业典礼上,木云舒才知道这位穿着白色T恤的男生就是周先生,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也是后来,木云舒再也没有在何雨洛的朋友圈看见那张银杏树照片,似乎这张照片就是一场梦,梦已醒,就什么都不复存在了。
不过也是奇怪,木云舒和何雨洛后来成为了很好的朋友,在木云舒和周先生的婚礼上,何雨洛对木云舒说:“我也是后来才知道,你喜欢银杏,我当时以为那是一张网图,偶然得知那是你们学校的银杏树,银杏树下那个朦胧的身影,是你。”
木云舒心中五味杂陈,此时语言系统崩溃了:“对不起,雨洛,我……”
“这和你没有任何关系,与任何人都没有关系,你在我的世界里走了那么久,我又何尝没在你的世界里翻涌。”
木云舒和何雨洛相识一笑,那个熟悉又陌生的名字在此刻成了一个故事。
“诶,对了,林港融端午节和他发小结婚了,我是没去,我还没有那么大度,不过我的礼是到了的。”何雨洛也释然了。
“我去了,和周先生去的。”木云舒早就已经释然了。
“云舒,你牛啊,不怕周先生吃醋啊。”何雨洛挤眉弄眼道。
“哈哈哈,谁还没有年少轻狂,走啦,你可得好好接我的捧花,到时候见机行事哈……”
我们都曾在别人的青春岁月里路过,有时是匆匆行走的旅行者,有时是刻骨铭心的驻留者,有时惊扰了岁月,有时斑斓了流年……后来所有的一切都划归为平静,即使风扬起时,宁静的湖面惊起了一波涟漪,也很快恢复平静。